民国病娇反派的金丝雀(2)

“你打断了我的曲儿,你得赔我一首曲子才行。”

这算什么?

真当她是那木台子上的戏子了!?

宋知栀轻敛眼眸,视线落在男人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用力挣脱了开来。

指尖捏着手帕浅浅顿了顿身子,那低垂的小脸上露出几分局促的表情。

故作被男人这轻快又强势的语气给威慑到了,柔软的语调也带上了些许不卑不亢。

“沈爷,我不会唱曲儿。”

女孩那轻颤的睫羽显露出几分温柔的疏离感,与刚刚慌张跑出来打断他兴致的样子截然不同。

恍惚间刚刚那愤怒与颤抖的眸光只是他的错觉般。

穿着宝蓝色莲花绣纹清装裙衫的女孩满脸紧蹙,那愤怒的眸光中含着浓郁的恨意。

他真的看错了?

沈知衍烦躁地蹙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他用来堵住城中百姓悠悠众口的借口,借了母亲的光,才留下了她的命。

一个棋子而已。

只要能让自己取乐,她的情绪关自己什么事情。

不过若是这棋子有了威胁,不受控制了,那真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男人那硬挺的眉宇间含着几分凉薄,落在那倜傥的俊脸上更显得风流。

“不会唱曲儿?那就奖励你舞一曲儿也行,宋大小姐从小不是便学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吗?”

“怎么?如今宋家都没了,寄人篱下还要给我摆大小姐的架子吗?”

他的指腹轻轻夹着烟蒂,薄唇间随着嘲讽的言语响起,缓缓吐息出缭绕带着懒意的烟雾。

那张模糊白雾后的俊脸柔和了几分,那碎眸确是漆黑的发亮,盯得人有些发怵。

“沈爷,我不是园子里的戏子。”

女孩怯懦柔软的话语又轻又清,带着几分落寞的轻音。

脾性真倔。

这是沈知衍对她的第一印象。

这女人来宅子里住了许久,两人很少见面与交谈。

算起来今天是第一次交锋。

如今已经是新时代了,他从小便最不满这门指腹为婚的婚事。

前些日子连看着这张含着苦相的脸都觉得膈应。

如今却觉得那一颦一蹙间,长得确实是一副任人欺负的模样。

心底那坚硬的墙壁稍稍有些动摇。

不过男人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有区别吗?”

短促的半句疑问,像是无情的巴掌恶狠狠地打在了女孩的脸上。

确实,在沈知衍心中,大概她宋知栀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落魄小姐。

与那看人脸色夹缝生存的戏子毫无差别。

宋知栀垂着眼睑,那眼尾也染上了些许委屈的动容,咬紧了牙关,揪着手帕的指尖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良久,女孩未说话,便转过身。

“怎么?除了你如今仅剩的点点尊严,你还有什么?”

“你如今这安分的生活是凭着什么,我想宋大小姐理应是知道的。”

身后云淡风轻的话音又轻又缓,却满是威胁和暗讽,每个字眼都在提醒着女孩如今的处境。

不过是仗着老太太的喜爱和垂怜,才不至于落魄街头,乞讨卖艺。

宋知栀那单薄直挺的背随着话音落下僵直了一瞬间。

随后那轻颤的声音才软软响起。

“是,多谢沈督军的救济。”

说完,女孩那纤细的指尖轻轻提起绣着花的裙摆,缓缓踏着那木台阶上了那戏台子。

【宿主受委屈了,呜呜呜,本系统心疼一秒钟~】

“这不叫委屈,今后有他的罪受,不过这应该不是终极反派。”

【宿主为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

脑海中某系统还在为自己打抱不平。

可宋知栀心底却没有任何愤慨的感觉。

这对于只是完成任务的一个过程,她连最深的背叛都经历过,早就不在乎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羞辱。

反正有仇早晚都会报。

以任何不择手段的方式。

女孩单薄的背影在清隽的微风中挺得很直,如同那独立于莲池中摇摇欲坠的莲藕。

沈知衍心中莫名地有些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妥协在了他的三言两语中,将那仅剩的傲骨全都折断了。

他应当高兴。

心中竟然仿佛堵塞住了那情绪。

烟蒂重新递进唇畔,烦躁地抽了口。

此时的女人已经站上了那戏台子。

咿咿呀呀的温侬软语似是江南的窈窕女子,红唇微张间那字字句句的唱词清晰入耳。

“留那幺么薄情郎,恩将仇报满是那呀么悔憾~”

“家书一封送幺么故土上,却道物是人非咿呀心易变~”

……

随着那时而轻柔时而高亢的曲调,女孩眼眸中泛着点点水光,像破碎的琉璃盛满了划痕与银光。

沈知衍看着那窈窕的身段独自在台上起舞,长袖在空中划过,指尖轻拈,像是即将要飞走的蝴蝶。

垂眸落手间又似折了翅膀的鸟儿。

他心中那片贫瘠的荒原仿佛生起了一场呼啸而过的秋风。

沈知衍觉得有些悲凉。

那烟丝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他掐灭在一旁的烟缸里。

他蹙着眉听着那幽怨的唱词。

什么薄情郎,什么恩将仇报,什么家书不知何处去。

突然联想到先前那女人怨恨的目光。

难道这女人知道了什么!

沈知衍心脏突然间悬起,莫名地有些慌乱起来。

曲终罢了。

宋知栀下了台子,那隽美的眉宇间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内敛又谦卑。

“慢着。”

她路过男人身旁又再次被他抓住了胳膊,那声轻扬的低沉尾调中含着几分危险。

女孩转过身,红唇轻抿着,目光在那日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沈爷,曲子我已经赔给你了。”

“怎么我从没听过这曲子?这其中的薄情郎和忘恩负义又是在暗讽谁?”

她哪里知道这曲子是什么。

都是宋知栀临场发挥唱出来嘲讽他的。

结果却被这男人真听进去了。

女孩脸上保持着浅淡怯懦的神色,红唇轻启,言语轻柔,似她整个人般娇柔。

“这是祖母小时候爱唱的,名字就叫做薄情浪子负恩记,我也不知道这具体的来由,沈爷问这作甚?”

“难道是我唱的不好,让沈爷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