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姜芯一刻不离地守着沈雪。
她怕她只要眨一眨眼睛，沈雪就像一只蝴蝶飞走不见。
医生说沈雪身上的伤虽然很惨烈但不算特别严重，随着时间慢慢会愈合的。
只是心里的伤，恐怕这辈子都愈合不了。
沈雪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像一具完全没有灵魂的躯体。
警察通过虎哥的交代，姜芯大概知道沈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她被骗了，担心自己才过去的。
曾经口口声声说讨厌交朋友，口口声声傲娇得理不饶人的小公主，还是把她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啊！
姜芯受不了沈雪这样的失魂，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手紧紧地抓在手里。
“沈雪……你别这样，你跟我说说话呗？你有什么气有什么怨冲我来好不好。你千万不要这么憋着。”
“那些畜生都被抓起来了，我跟警察叔叔特地说过了，考虑到你身份的特殊性，不会，不会让你出庭作证的。我来，我会为你报仇雪恨的。你相信我。”
“沈雪，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不为我，也得想想沈叔叔。对不对？”
“我们都是大人了，我们是打不倒的大人。我们……可以勇往直前，可以披荆斩棘，可以……”
姜芯很气恼自己，嘴巴怎么可以这么笨？！
她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好像怎么都对不到最准确的砌口，给不了最佳的效果。
她只希望沈雪能够给自己一点回应，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仓库的事，她没告诉任何人。
她想沈雪一定也不希望别人知道在身上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可她更害怕沈雪就此一蹶不振，因而让这一切都眼藏不住，然后……沈雪连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雪……”
姜芯把脸埋进她冰冷的手心。
她知道现在最没资格哭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就像控制不住心脏每一次扯动的疼痛。
沈斯越想要制止她，想让她别这么心急，但他不敢靠近。
他怕他会弄巧成拙。
他怕崩溃的一个变成了两个。
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远远守着，在她们有需要的时候做一个补给。
关于这一次时光倒流重新发生的事情出现的变故，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只要他跟姜芯之间有一点进展就会横生阻碍吗？
难道这就是他们重生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
“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吗？”
姜芯低头间，突然听到沈雪飘至千里之外的声音微弱地响起。
姜芯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沈雪，确定刚刚真的是她开口说话了。
“我们是大人了，所以以前的快乐时光回不去了……”
“沈雪，我们……”
“报仇？”沈雪那眼珠子终于动了动，她盯着姜芯，眼神聚焦间依然是空洞的。“你替我报不了仇。”
姜芯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沈雪，你听我说，我们可以重头开始的，我们可以把这一切都给忘了。真的！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沈雪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无声滑下。
她拒绝交流，转过身背对姜芯。
姜芯守到深夜，还是没有等到沈雪再开口说话。
她失魂落魄地来到病房外，沈斯越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打着电话，看到姜芯出来后立刻不打了。
他主动迎上来，问姜芯怎么样。
姜芯摇摇头。
沈斯越把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这件事对沈雪的打击一定很大，你不能着急，你得给她足够长的时间。”
姜芯怔怔地瞪大眼睛：“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为了上一世的事情跟祝华泰那个畜生报仇，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沈斯越捧过姜芯的脸颊：“我不允许你这么想。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姜芯看着沈斯越的眼睛，心里的难过再次发了疯似的波涛汹涌……
怎么办？
她好像失去了拥有这双眼睛的资格……
明明才确认彼此的心意，明明才排除一切万难，明明才轰轰烈烈地追了他一天。
现在，这一切的一切，犹如镜花水月。
要失去了……
姜芯避开他的目光，推开他的双手。
“你不要待在这里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留在这里就好。”
“不，我陪你。”沈斯越抓住姜芯的胳膊。
姜芯挣脱开，转身回房。
当她看到床上不见了沈雪，她愣了愣。
“沈雪？！”
姜芯冲出房间，沈斯越听到动静迎过来：“怎么了？”
“沈雪不见了。”
只一会儿，沈雪就不见了？！
姜芯第一反应她想不开要寻短见。
那么骄傲的沈雪，被撵入尘埃，她接受不了。
她唯有找个途径解救自己。
姜芯跟沈斯越立刻分开去找，约定谁先找到给对方去个电话。
医院的电梯永远拥挤，姜芯靠双腿狂奔去到天台。
可是，这栋楼的天台通道被封死了。
姜芯又跑下楼，寻思到旁边的楼找找看。
结果沈斯越先打来电话，通知她沈雪在医院外面的马路上。
她穿过湍急的车流想被疾驰的车撞死，幸亏有人及时发现，把她拖到了人行道上。
姜芯跑过去的时候，沈斯越已经抱着沈雪往医院这边回来了。
姜芯看着乖乖靠在沈斯越怀里的沈雪，又气又急。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外套脱下来给沈雪盖上。
现在沈雪完全陷在自我意识里，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姜芯的双腿狂打颤，她咬着牙跟上沈斯越回病房。
当沈斯越把沈雪放到病床上的时候，沈雪不肯放手——
她死死地拽着沈斯越的胳膊，就像抓着可以活下去的木板一样不肯放。
沈斯越尝试几次后，都未果。
他抬眸跟站在门口的姜芯对视。
“这样吧，我陪她。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你再过来。”沈斯越轻声对姜芯说。
姜芯见到沈雪这样，没说什么，点点头。
关上门时，姜芯感觉自己把什么也落在病房里了。
……
回到家，黑漆漆的客厅只留一盏过夜小灯。
洪叔和陈女士应该都睡了。
姜芯疲惫地拉过椅子坐下。
这一天，时光像停滞了一样，无限延长。
这个黑夜……是不是不会过去了？
姜芯绝望地望向院子里的无尽黑暗，掩脸。
这时突然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陈女士低声问：“是姜芯回来了吗？”
姜芯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