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熊星捍卫梦想以彻底从家里搬出告捷。
熊妈妈的馄饨店没有了可驱使的人,姜芯常常看到她一个人晕头转向的,熊悦也会帮忙,但远不如熊星利索。
有时候没有客人,熊妈妈坐在角落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熊星。
姜芯和沈斯越他们如果去到馄饨店吃馄饨,会留下来帮忙。
姜芯会主动说起熊星的近况,比如他们去到他那儿开了派对,帮忙打扫卫生,或者是送一些水果和烤鸭过去改善改善伙食等等。
熊妈妈始终听着,没有主动询问过。
姜芯真觉得陈女士的形容没有错,她跟石头一样,水滴都滴不穿的那种石头。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完全不关心子女的父母,但关心这种事情如果只是憋在心里只让自己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姜芯说不动熊阿姨,事实上她说不动任何人。
这个世界上最难左右的,就是其他人的意识了。
沈斯越的父母仍然保持着游走的风格,甚至考虑到沈斯越入了高三,为了避免打扰到他冲刺,他们直接不回来了,表示他高考的那两天他们一定会回来。其余时间他们要在首都提前做准备,给沈斯越买房子,准备念大学的学费。美言其曰这叫全家人一起努力。
沈兵被沈斯越安排了轻松的看管的活后,每天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所以也不能去做别的兼职。身体相对轻松了收入也相对减少。
没办法,为了大学的学费为了避免沈兵的身体过度耗损,沈雪开始走上兼职之路。
她除了在外面的舞蹈教室当兼职老师,还要在兴起的冷饮店里打工。
就好像是踏上了接班人的路线,沈雪替代沈兵成为了沈家那个陀螺。
齐天的父亲被齐地带去首都治病,病大好几乎无望。家里的花销断断续续拿出去不少,听说有好几十万了。
齐天一如既往的冰块脸多了几分浓烈忧愁。
她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更加疯狂地看书做题。争取在高考的时候能考个状元。
这样说不定能得到当地政府的奖励,为家里减少一些负担。
所以某种情况来说,齐天又重新回到了跟自己较劲的死循环里。
姜芯这边倒是唯一发生了一点喜闻乐见的事儿,那就是陈女士跟洪叔进展顺利,他们去墓地看了奶奶后便搬到家里来住。
洪叔很懂分寸,知道他突然入住会给姜芯带来不便。
特地跟姜芯交代了他的日常作息时间,这样姜芯可以知道他什么时候用洗手间,避免碰到的尴尬。
陈女士也不再进厨房了,都是洪叔做了,给她们娘俩吃。
晚上小院子里的灯光照亮出来的,不再只是姜芯和陈女士了,而是一家三口的模样。
洪叔早年离婚有一个儿子,判给前妻,前妻带孩子去了外省再嫁。基本跟洪叔这边也不怎么来往。
姜芯好奇洪叔会不会想儿子,两人一起弄鸭坯的时候洪叔大方地承认:“当然会想,但知道他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他嘴角裂开,开朗的笑容下隐隐总是冒着忧伤。
姜芯忍不住指出来他的满足是有漏洞的:“可是对于你儿子来说,成长过程中你这个爸爸是缺席的。”
洪叔抿抿唇,苦涩地笑:“是啊,我一辈子都亏欠我儿子的。”
亏欠,愧疚。
这两个词儿,姜芯听来太熟悉。
成年人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跳入这两个陷阱里。
明明知道,又无可奈何。
为什么呢?
因为长大后才发现自己的能力并不会因为年纪的增加而增加?
还是因为长大后不如小时候那样勇敢,畏首畏尾自私自利?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婚呢?”姜芯问出这话,说起自己家的情况,“我爸妈是因为我爸死在矿里了。”
不然,他也没有机会遇到陈女士。
“我早年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要对老婆好。交友不慎赌了钱,后来把老婆孩子都弄丢了,才知道自己错了。”洪叔不好意思地笑笑,满脸心虚,手里的鸭坯也弄的快了一些。
姜芯垂眸。
虽然说熟人无过,圣人也避免不了犯错。
但真的听到洪叔的坦白,她心里还是不舒服地刺痛。
典型的失去才后悔。
“那洪叔,你可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了,你得对我妈好。不然我真不会放过你。”姜芯抬眸,看着洪叔不安的眼神,平心静气地警告道。“我可不是那些随便好糊弄的小姑娘。”
她捏捏拳头。
洪叔如释重负地笑了,举着血淋淋的手做发誓状:“你放心,我哪还敢再乱来啊?现在的日子这么好,我求着平平顺顺都还来不及呢。”
奶奶说过,男人的话且先听着,具体看他怎么做就行。
“哎,你们聊什么呢?”陈女士敏感地从屋子里出来,看着他们问。
“没什么,我跟洪叔之间的小秘密。”姜芯挑眉,明目张胆地跟陈女士打哑谜。
“对,我跟小芯之间的小秘密,你不许听。”洪叔把弄好的鸭坯放到另一个盆子里,配合姜芯。
陈女士切了一声:“知道你们两个处得好,现在都有事情瞒着我了。”
她吐槽归吐槽,只希望女儿和男友的关系是真的好,而不是演给她看的。
很快,随着夏天的炎热来到高潮。
每一年属于十八岁的年轻人最重要的高考到来了。
姜芯重活一次,却跟大家一样第一次高考。
她对老天的感激和对高考的初体验想对每个人大声呐喊。
想归想,姜芯自然没有真的把重生的秘密喊出来。
她才知道,原来高考前一天的晚自习是很安静的。安静到每个人都继续看书做题来压制对第二天高考来临时的紧张和兴奋。
班主任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打转巡逻,站到讲台上的时候大家以为她要说话纷纷坐好抬头。
她却只是哽咽地扶了扶眼镜说:“没事,你们继续看你们的,我最后再看看你们。”
她才知道,原来每年刷到的关于六月的微博话题也不全是套路模版——不是所有高三生都把书撕了,变成漫天飞雪来宣告自己得到解放。
他们在课本上签上祝福语或者一些俏皮的话,转增给下一届即将升入高三的高二学弟学妹。
她才知道,原来同学们的分别是无声的,高考结束完回教室拿东西的时候大多只是一个对视的眼神,或者一个擦身而过,亦或是一句“走了”,然后就不再有见面相聚的机会了。
旁观者来看,轰轰烈烈的高考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姜芯才知道这也不过是平常又不平凡的两天。
只是这一次她纠正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错误,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头以望。
终于不必故意逃避或者无视这个话题。
她有了跟别人一样的经历,以后可以大方地谈论,
比别人多了一份心路历程,姜芯也比别人多了一份不舍。她坐在教室里一直到所有人都走了,窗外的黄昏也快要落幕。
“还不走吗?”这时沈斯越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