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芯扭头,慢半拍意识到他在跟她解释为什么对于熊星今天发生的事他格外安静。
“我知道,可我见熊星很难过。他应该很久的时间都缓不过来。”
何止缓不过来,一辈子都会成为一道坎吧。
这种来自至亲的伤害是很难放下的。
姜芯作为女生来说,重男轻女这种新闻听过看过不少,即便是2023年的时间也同样有落后的地方。
人性的劣根是经过多少年也不会进化完全的东西。
但熊星这种,一个儿子被另一个儿子比下去的情况还真的……很无语。
齐天和齐地,两个还能勉强从优秀下手说出个所以然。
熊星跟熊悦,连这个可能性都没的说。
“原来的家人不能选择。不过熊星可以选择未来的家人。”沈斯越看向前方,远处的昏暗的路灯照不到他,深深的阴影笼罩着影子和路上的黑暗。
姜芯的心蓦地一跳。
某人在看向前方的时候余光分明望向了她。
原来的家人,未来的家人。
沈斯越原来的家人没有给予他多少的陪伴,不能说不爱他,但缺少陪伴的爱说出来多少差点意思。所以他说起熊星原来的家人有感同身受的惺惺相惜。
至于未来的家人……
姜芯回神间,追上已经走远的沈斯越。
“熊星那孩子脾气急躁但性格还算挺好的,我做梦梦到过他讨了一个不错的老婆,是我们几个中最早结婚的。老婆对他很好。”说着姜芯瞥沈斯越,“你梦到过自己什么时候结婚不?”
沈斯越摇头:“我没梦到过。你有替我梦到过吗?”
姜芯心里冷笑,呵呵!
又套她话?!
“没有,我又不暗恋你,我梦到你干什么?”
“我梦到过你。”
“……”
姜芯原地站愣。
等她再次回神,这家伙彻底不见了!
什么鬼?!
她说了她不暗恋他所以没梦到过,他下一句就说梦到过她?
这不是……这不是……
姜芯涨红脸,瞪着沈斯越家的方向,心脏乱七八糟地突突。
“妈,我回来了!”
姜芯冲进院子吼了一嗓子,飞奔回屋。
不一会儿,陈女士过来敲门,手里端着热汤和蛋糕。
“哎?怎么样?熊星比赛赢了吗?”
屋子里陈女士提早打开空调,热乎乎的。姜芯脱下外衣外套也不冻手冻脚。
“赢了,但被他妈妈发现,赶他出家门。现在他住在齐天那儿。”
陈女士听到这话,欢喜的脸顿了顿,生气吐槽:“啧,怎么能这样?这个女人也太心狠了吧对自己孩子?”
姜芯瞅陈女士义愤填膺的样,苦笑:“妈,你也别说别人,我如果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可能比熊妈妈还要过分。”
“谁说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啊?再说了,我相信你不会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的。”陈女士摆摆手,“行了,改明儿我找她好好说说。你也跟熊星说差不多的时候回去服个软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要知道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的。”
她嘱咐姜芯早点休息,替她把门带上。
姜芯想了想,翻箱倒柜把自己之前藏的零花钱都拿出来。
中国文化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服从文化。
普遍父母都不会跟自己的孩子认错。
所以父母和孩子要想平等沟通,很难。
姜芯想用孩子的方式支持熊星一回,因为他没有错。
……
菜场旁边的老房子,二楼一间小单间。
三百元一个月。
在齐天家住了不到一个星期,熊星就找到了这间房子。
“怎么不在齐天家多住几天?”
“齐天爸爸在首都看病,要花不少钱。我怎么好多住给他们添麻烦呢?”熊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
他整理床单婉拒姜芯的资助好意。
“你的钱拿回去吧,这里房租便宜,房东老婆婆还挺好的,看我是学生又跟你奶奶熟,知道咱们同学,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人就租给我了。都不要我押金!”熊星手腕擦额头沁出的汗,坐下来休息一下,扭头示意窗外堂了,放假回来我简单地煮一煮又是一餐,又便宜又好吃。平时我自己在家也做饭~”
熊星用字里行间跟姜芯说明他真的很好。
她不用担心。
狭小的房间,轻薄单薄的红木门,窗外的哄闹嘈杂。
姜芯静静地看着,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备考生该有的生活环境。
熊星在家干活,在这儿单纯地为自己干活。似乎也没有生活质量下降的落差感。
但姜芯隐隐还是不落忍。
姜芯把自己的零花钱递上:“还是拿着租一个更好的地方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备战高考。你在这里怎么休息的好?怎么念的进去书啊?”
熊星板着脸脖子一抻:“怎么休息不好?怎么念不进去书?不是你们说的吗?想要做就能做得好!我沾枕头就着,这里吵我就去图书馆!你就别操心了!”
姜芯看他态度如此坚决,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拿着没送出去的零花钱去菜场买了一些吃的送上楼放在门口,回到家。
陈女士听到动静追出来问:“怎么样?劝回来了吗?”
姜芯摇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啊?是没劝回来还是没说啊?”
“没说。”
姜芯如实交代,她说不出来。
陈女士天天跑去熊妈妈的馄饨店强行刷存在感,好说歹说。总算熊妈妈松口说只要他保证再也不碰拳击了就允许他回家住。只要熊星这边配合一下,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你怎么能没说呢?!你怎么这么轴呢?!”陈女士推姜芯,责怪道。“你们都还没成年呢!靠自己在外面怎么生活?”
“哦,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马上十八岁了,有能力靠自己生活了?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就算你们念大学了,大学毕业了,有工作了!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也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这吃喝拉撒都是要花钱的,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陈女士莫名火起,“跟自己爸妈道个歉怎么了?能少块肉吗?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姜芯静静地看着陈女士,“妈,没有错还要道歉,不就承认自己错了吗?”
陈女士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又不想承认她说的。
“现在不是论对错,现在咱们不是为了给熊星这孩子想办法吗?”陈女士坐下来拧着眉头说,“家里人就得互相体谅,争论什么对错呢?父母把孩子养这么大很不容易,只有当了父母的才能体会。孩子服软那是孝顺,我以前也是这么跟我妈跟你奶奶来的,总不能跟他们硬着来,分清哪头萝卜哪头葱吧。”
“妈。”姜芯拍拍陈女士的后背,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自己非常能理解。“熊星租的那房子特破,特小。但他特高兴,特安心。在那儿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不用看他妈妈只关心熊悦对他招呼来指挥去的。他还能心无旁骛地准备拳击复赛,他比在家开心。我们不用替他操心。”
陈女士看着姜芯,没说话。
姜芯没有跟她强辩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相处方式,但她的心里还是攒着一股倔劲,不愿意说服熊星低头。
某种程度来说,她也跟熊星一起对抗了他们。
陈女士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但她没念过多少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只能任凭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