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芯抿唇，站起来拍拍他厚实的肩膀违心地说，“阿姨是一时气头上……”
“不是。”熊星摇摇头，“她是认真的，她对我从来都很认真。”
姜芯不说话。她知道熊妈妈的脾气，的确是说一不二，特别是对于相对应严苛的熊星来说，这次熊星叛逆的这么大还联合着他们这么多人叛逆的这么久，跟捅了马蜂窝没区别。
她对这个大儿子，是能狠的出来的。
姜芯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太假，也无济于事。憋了半天，她说到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咱们还没满十八岁，父母不能不管。”
熊星噗嗤笑出声，满脸心酸。
这时沈斯越走过来：“先住齐天那儿吧。”
沈斯越不走情感分析路线，直接安排熊星眼下的处境。
齐天皱皱眉，虽然对沈斯越这么直接的吩咐式抱下意识的反感，但看着熊星还是默许了这样的安排。
熊星摇摇头：“不用。我可以自己租房子住的。”
姜芯：“别闹。”
沈雪：“其实想想，我们没几个月就要高考，就是大人了，提前像大人那样生活也没什么不行的。”
外面的冬夜，在灯火霓虹中变得更黑了。
寒风猎猎，沈雪的话像冰块扔进这原本就冰冷的夜色里，让人脖子一缩。
他们也不能一直干杵在这儿，每个人都经历了身心的耗费和动荡，得吃东西好好补补。
……
姜芯请客，带他们去吃火锅。
冬夜配火锅，肉串配啤酒。简直绝配好吗？
当然，他们现在还是未成年，不能喝酒，改喝饮料。
对于这一点姜芯略遗憾，喝着手里的雪碧回味上一世喝啤酒的感觉。
那是一种……一醉解千愁的绮梦。
对于成年人来说，酒真的是好东西。
短暂地帮人脱离生活里的苦难，哪怕是一个小时，一个晚上也是好的。
沈雪也难得不为身材保持谨慎的自律，凉茶改换雪碧，要陪着他们放纵一次。
“还有四个月，我们就要十八岁了。我们什么都可以做了，谈恋爱，喝酒，结婚，还有什么？”沈雪托腮，一股隐忍在内心的循规蹈矩在爆发和泛滥中跃跃欲试，主动地向大家坦白乖乖女只是她的限时人设。
姜芯看着她眼神迷离，拿饮料当酒精这么来。
沈斯越听到这话，好像也有所触动地垂眸。
接话的是齐天：“打架。”
沈斯越微微勾唇。
沈雪挑眉：“打架？我们刚刚就打过。这件事不用等到长大！”
齐天：“可只有长大后的打架才不用被叫家长。被揪到警察局可以自己签名承担自己的责任。”
齐天说到了重点，长大的关键词是“承担”。
做了什么事都自己担着，没有了藏身的避风港，没有了爸妈可以找。
沈雪若有所思，又噗嗤地笑了。
她漂亮的脸蛋梨花带雨的笑声，让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
熊星脸色沉沉，安静地咕嘟咕嘟地喝饮料，当水那么狂饮。
沈斯越起身去拿蘸酱。
姜芯把菜倒进去涮，让齐天和沈雪看着点，她则去前台拿电话给家里打一个。
“喂，妈，我跟同学们在外面吃饭。今晚晚点回。”
“嗯，知道了。现在冬天外面冷。吃完饭就回来。”陈女士嘱咐。
姜芯看着脚尖蹭着的光亮瓷砖，点点头：“嗯，知道了。”
“好。”陈女士要挂电话。
姜芯突然叫了她一声：“妈。”
“嗯？”
“我爱你。”
如果不是后来自己的路走歪了，陈女士和自己之间还是挺和平的。
至少她没有熊星那种要跟弟弟争宠的烦恼。
至少如果她做了什么事，陈女士会全力支持而不是跟熊妈妈那样的冷漠。
就算是上一世她在首都那样落魄，陈女士还是义无反顾地过来陪她。虽然每天都是唠叨和责骂。
这份情谊顶着母女的头衔，但其实陈女士也可以不用这么做。
今天看到熊妈妈这么对熊星，姜芯有感而发。
陈女士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骂：“哎呀，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是不是闯祸了？”
“……”
唉，姜芯真的非常无奈。
中国人不喜欢讲爱，更不习惯把爱挂在嘴边。
之前好几次姜芯有所表达，陈女士好像都是这害怕的口头禅。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吃肉了。”姜芯看到沈斯越把调好的酱料往回拿，齐天和沈雪从锅里打捞出一些已经好了的食材，跃跃欲试地往回赶。
“女儿。”电话里陈女士突然唤姜芯。
姜芯微怔：“嗯？”
她一般不这么喊自己的。
“我也爱你。”陈女士突然告白了。
姜芯眨眨眼，心里一股暖流滑过，闷闷的，又软软的。
被陈女士打的措手不及，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有点明白陈女士刚刚的不好意思了。
这时沈斯越扭头，用筷子指了指她的空碗。
姜芯点点头：“知道了，妈，那我先挂了。”
姜芯飞跑回桌，只见自己的碗里多了几片热乎乎的羊肉卷。
姜芯对沈斯越说谢谢，齐天非常不“识趣”地说：“我给你夹的。”
姜芯：“……”
沈雪面无表情地附议：“还有我。”
姜芯：“……”
这时沈斯越把篓子里的千叶和萝卜倒在姜芯碗里：“你的谢也不用收回。”
姜芯脸上闪过一阵红绿灯，看着碗里的食物，决定闭嘴吃东西。
熊星是发泄式的吃东西，好像自成一派地把他跟其他人划了一条三八线，也不管熟了没熟，一股脑儿地往嘴里塞。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优雅惯了的沈雪看到熊星这种野人式吃饭，接受不了地眉头紧锁。
熊星却不管不顾地继续：“我得吃，这顿饭可能是我接下来吃的最饱最好的一次了，你们抢不抢的，我都得吃。”
他咬着筷子一脸视死如归。
齐天给他碗里放青菜：“你也不用这么说，我妈爱面子，我同学过来，她怎么着也会每天都买新鲜的菜，两菜一汤至少有的。”
姜芯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不可能在齐天家里多住几天的，他肯定是想好自己一个人住的生活了所以才那么说。
今天熊星这件事，沈斯越倒是出奇的保持着他安静的人设，没多说一句话。
熊星明显是对自己未来的生活不安的，害怕的。
姜芯觉得其他人不说话，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熊星。
沈斯越不说话，是故意不说，而不是不知道怎么说。
姜芯盯着吃肉串的沈斯越，随即看向熊星，示意大家举杯祝贺他今天的比赛成功：“没事，咱们有智多星，他什么事儿都能解决的了，别说你这个被赶出家门的小问题了。”
她拍拍沈斯越的肩。
熊星囧着张脸，该吃继续吃，沈斯越则没再给姜芯夹过菜了。
一顿火锅，吃的一半水深火热一半意兴阑珊的。
好在，大家都喂饱了五脏庙喂暖了身子。
走出店门，一阵寒风席卷而来，大家也都不怕了。
搭上回子安巷的公车。
熊星异常沉默，其他人也都各自靠着车窗发呆。
一点也不像比赛成功王者归来的样子。
巷子口，老远就能看到沈兵来回踱步等沈雪的身影。沈雪跟他们挥手致意，快步迎过去。
齐天领着熊星往前面走，姜芯和沈斯越走在后面。
沈斯越突然打破沉默说：“偏爱这种事情无药可解无法可依。熊星早点搬出来自己住挺好的，省得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