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也这么说，我妈常常说我要是有沈雪的一半优秀就好了。”姜芯咯咯笑，“沈叔叔，是不是你们大人都喜欢拿别人家的孩子当标榜，贬低自己的孩子？”
如果是之前的姜芯，她才不会对这一点谈笑风生呢。
一定气的跳脚。
可现在，姜芯成为了大人，所以理解了大人。
大人无非也是年纪乘以双倍的小孩子罢了，并不是都可以合格成熟。
他们大多嘴嗨，因为无力改变现状。
“沈叔叔，那我问你，如果我跟沈雪一起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姜芯问沈兵，筷子指着他的侧脸逼他马上回答出来，“3，2，1！”
“我……”
“你会先救沈雪对吧。”姜芯替他把答案说出来，“因为他才是你的女儿，你独一无二的孩子啊！她对你来说最重要。”
沈兵不说话。
姜芯给他夹菜：“沈叔叔，我的臭名昭著想必您肯定有所耳闻吧？别人都问我为什么最近洗心革面了？我都没回他们。不过我可以告诉您，因为我不想失去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最后这句话，姜芯悄悄地压低声音说的。
言之凿凿，铿锵有力。
姜芯想让沈兵明白，什么面子什么执拗都不如沈雪重要，如果不想失去女儿，得先从自身改变开始才行啊~
这时沈斯越搬完水桶了，又帮沈兵把三轮车推到店门口去。
姜芯冲他挥手：“谢谢你了，你先回家吧。”
……
姜芯就这么跟沈兵回了家。
沈兵对于新到的“女儿”，挺手足无措的，也很有分寸。
让姜芯用他的房间，因为他的房间离洗手间近一些。
怕姜芯介意，赶紧拿出新的四件套给换了。
“不好意思……只有这种灰色的。”见姜芯盯着床单看，沈兵还会抱歉地抓抓手，“挺丑的吧？”
姜芯笑着摇摇头：“谢谢沈叔叔，我对这些不太讲究，没事的。”
沈兵：“那你先洗漱吧。明早还要上学，早点休息。”
说着他进到沈雪房间把门关上，避免姜芯尴尬。
真的待下来，姜芯才感知到沈雪平时在这个家的感觉。
怪不得她平时脾气那么冷又那么尖锐了。
这个家……真的没有什么温馨可言。
黑漆漆的客厅，即便有相对气派的家具也没有一点家的人间烟火气。
静区，两个房间，相对着。
姜芯所在的沈兵的房间，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颜色可言，他换之前的四件套和换之后的四件套一样的款式一样的颜色，细看还起毛了。
床局中，两边的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沈兵只是晚上来借宿一宿，白天根本不在这儿。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回家的路上姜芯问沈兵那几个混混的赔偿费怎么样了。沈兵眼神疲惫却不至于绝望，表示已经赔的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沈雪没事。
等还完最后一点，他拼命白天黑夜赚的都是他们父女接下来的生活费。
洗手间里，几乎都是沈雪的个人用品。
沈兵只有一条毛巾和一个牙杯，老旧的待在角落像是被欺负到角落似的。
总之，姜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有说不出的压抑。
没有温度的家，怎么不让人发疯呢？
这时姜芯接到家里的电话。
“喂？”
“是我。”那边传来沈雪的声音。
“嗯。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沈雪闷声道，“你在我的家怎么样，跟我爸碰到了吗？”
“当然，我跟你爸一起回来的。”姜芯把她带了饭一起去跟沈兵吃，还一起回的家，现在已经洗了澡在客厅里跟她通电话，事无巨细地说上一遍。
沈雪默默地听着，心里一千万个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跟我爸绕着公园消食谈心，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可以聊？”
“什么都聊呗。”姜芯把玩着湿漉漉的头发，“沈叔叔挺健谈的。”
沈雪沉默。
姜芯看着沈兵期许的眼神，接着她沉默的岔口问：“你怎么样啊？我妈的饭菜还对胃口不？”
“很好吃。”沈雪的语气难得的轻松和舒适，“我还陪奶奶在院子里看星星聊天了，对了，你们家腌的乌梅汁好好喝，味道太正了……”
姜芯故意把座机伸过去给沈兵听。
安静的客厅中，沈雪开心的描述他们听的清楚。
沈兵没听过女儿这么温言细语的说话，至少在他面前没有。
所以他的神色是新鲜的。
挂完电话，姜芯跟沈兵说：“沈叔叔您会腌乌梅汁不？”
沈兵摇头。
“我教您，您腌给沈雪喝，好不好？”
沈兵眼角有泪，重重点头。
第二天一早姜芯亲自下厨做了早饭。
在家里陈女士都会变着花样地准备早饭，不过沈家似乎有点简单，冰箱里只有一些鸡蛋和冰牛奶。
桌上的散装蛋糕倒是很多。
姜芯做两碗简单的清水面，叫住着急出门的沈兵。
“沈叔叔去哪儿？”
“我要上早班。”说着沈兵从一堆零食里拿了一个蛋糕就要出门。
“哎呀，什么早班也要先吃过早饭再说啊！”姜芯不依，拉过他坐下。
“不是，我早上要去给饭店运菜，得很早才行。你自己吃早饭吧！”沈兵着急地又要从椅子上弹起，被姜芯再次压住，“叔叔，你知不知道沈雪一个人吃早饭很孤单的？”
沈兵怔怔。
真的一点时间都腾不出来吗？
姜芯以前也用忙啊，着急啊，当借口。
后来发现，其实只是分想做和不想做的区别而已。
不是那句老话吗？办法总比困难多。
“来尝尝我做的面，叔儿。做的就算不怎么好吃，也比这油腻腻的小蛋糕顶饱！”姜芯还给他热了一瓶牛奶。
沈兵太久没有这样坐下来跟人一起共进餐食了，也太久没有在早上吃过热乎的面条了。
他太久像一个不能停下来的机器，在齿轮上不停打转，忘记怎么停下来。
他光顾着自己，忘记沈雪的存在。
只知道拼命地赚钱满足她的梦想，忘记她也需要人陪伴。
姜芯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意识到他太忙了。
“姜芯做的好吃，就是面没煮熟。”沈兵眼底悄然湿润，他拎起一筷子的面条，也学会开玩笑了。
“啊……真的哎，不不不，叔，这肯定是一点点，个别现象！你看，我这碗都熟了。”
“嗯，个别现象。”说着他又撩起一大坨。
“啊——是这个锅，叔你家没有不粘锅，铁锅不好煮面！！”
……
沈雪背着书包特地从自己家楼下经过，竟听到窗户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声。
她没听错，那是爸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