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真的以为姜芯说的是玩笑话的。
对于她来说，姜芯的家是她向往不可得。
每次放学后进到自己冷冰冰的家，拉开房间窗帘，映入眼帘的是姜芯院子里的灯火通明。
可以瞥到她们围坐在一起吃晚饭的一角。
而她呢？
要么是自己吃饭，要么是跟做工回来的父亲坐在一起吃饭。
没有什么话好说，空气是压抑的。
她只有舞蹈，什么都没有。
可姜芯玩真的，直接跟她要了家钥匙，还把自己家的钥匙交给她。
姜芯：“我觉得我跟沈叔叔挺聊得来的，我妈做梦都想要有你这么有气质的女儿呢。”
姜芯这么说，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正好，借着这次柯唐的事情，让同样作为受害者的沈雪开导开导奶奶或许效果更好。
而她呢，也正好可以帮她缓解缓解沈兵和她刚吵过架的尴尬。
想到沈兵搬水忙起来会口渴，肯定也会错过饭点。
姜芯放学去找沈兵的路上买了几瓶水又打包快餐外带。
快餐店，人太多了。
姜芯高举着饭盒挤过密集的人群，好容易看到曙光了，突然蹿出来一个大汉，胳膊肘一挥。
姜芯只觉得额头被猛烈撞击，往后踉跄。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手里的饭盒！
仰头间，姜芯感觉到后背有一只手稳稳地抵住了她。
“呼……谢谢。”姜芯扭头感激地望去。
沈斯越一脸春风无度的清冷。
“你怎么会在这儿？”姜芯挑眉，“你跟踪我哦？”
沈斯越单手拿着盘子，盘子上已经放了一盘狮子头，还有一盘春笋炒豆皮。
“这里就这么点大，谁跟谁碰到都正常。”沈斯越越过她，试图往密集打菜的人群里搜索还能进去的空隙。
姜芯：“哦，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了~”
她不管某人是不是真的也来这里吃饭，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偶遇。
反正呢，她要走了~
几分钟后。
姜芯迂回回沈斯越的身边，艰难启唇：“那什么……你能借我一点钱吗？”
她很不想这么丢脸的。
天杀的，刚刚谁摸了她的钱包！
太久没有用过现金，太久没有遇到小偷，姜芯心大的都忘记还有小偷这种职业了！！
钱包里只有二十三十块钱，就算大费周章地找店家调监控报案什么的，也肯定不了了之的。
只是可惜了她的小兔子钱包。
沈斯越吃着饭，装作看穿姜芯的不良心思：“姜芯，你是变着法地想把课时费要回去。”
“……真不是！”姜芯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催促道：“你就帮我买下单吧，我来不及了，沈叔叔要下班了！”
沈斯越微怔：“沈叔叔？”
姜芯只好把她跟沈雪互换家住几天的事和盘托出。
沈斯越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饭，指指对面的空座：“为了证明你所言非虚，我跟你一起去。”
姜芯：“……”
人来人往，吵杂喧嚣。
她站在他旁边弯腰说着话严重占了过道的利用率，无奈她在他对面坐下。
“沈斯越，你老实承认吧，你就是制造机会想跟我多点时间相处，对吧？”姜芯恶心他。
沈斯越吃相优雅，哪怕悄然加快了速度也仍然可以在这用晚饭的高峰期吃出怡然自得的松弛感。
姜芯期许的他脸色骤变并没有出现，而是仅仅抬头看了一眼她，把香笋喂到她嘴边。
“你猜？”
旁边紧挨着吃饭的是一对中年夫妇。
两人诧异地看向他们，随后目光落在了他们的校服上。
姜芯立刻后退，避开某人的暧昧动作。
很好！
她被恶心到了！
沈斯越真是能耐！
姜芯认命地等沈斯越吃完，给她付了钱。
紧赶慢赶地过去沈兵那儿，幸好他还没下班。
车上的水桶还有三分之一没有卸下来。
姜芯：“沈叔叔。”
沈兵没听见，仍然在那儿搬。
这时姜芯感觉身后有一个身影越过自己，紧跟着怀里被塞了什么。
低头一看，是沈斯越的书包。
再抬头，人家已经过去帮沈兵一起搬了。
沈兵后知后觉，看到沈斯越赶紧伸手阻拦：“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你别动！这些哪是你该动的啊！”
姜芯冷眼打量，沈斯越瘦瘦的，没想到还挺有劲儿。
一桶水说搬起来就搬起来，很麻利。
“沈叔叔，你快过来休息一下，还没吃饭吧？我也还没吃，咱们一起吃！剩下的没多少了就让他搬吧。”姜芯见状，把沈兵拉到一边低声道，“我们老在教室里坐着，一坐坐一天，有这个机会锻炼锻炼挺好的~”
沈兵当然知道姜芯这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一点才这么说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沈兵感动又欣慰，拿过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姜芯适时递上水。
夜色下，两边街道的店铺一处处灯火照的他们坐的花坛挺明亮的。
沈兵看到姜芯买的饭菜，好奇地问：“你怎么没回家吃饭啊？今天怎么带饭过来给我啊？”
姜芯递给他筷子：“沈叔叔，这两天‘收留’我一下呗~”
“啊？”
“……这样那样，事情就是这样。沈叔叔，你放心，我吃的很少，不会给你增加负担的。”姜芯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沈兵笑了，笑着笑着他习惯性泛起沉重的脸又重新怅然：“沈雪一定很高兴吧，她常常说羡慕你家。”
“她常常说羡慕我？”姜芯颇感意外。
“是啊，你有妈妈，还有奶奶。”沈兵苦笑，“女儿嘛，总是跟妈妈更贴心的，有些话不好跟爸爸讲。”
“沈叔叔，其实您心挺细的，很多事情您都想得到，为什么不愿意试着去做一下呢？”姜芯捧着饭盒，双腿轻晃，“明明是关心，那就用关心的口吻。明明想安慰，就不要用责怪去掩饰。”
“您也说了沈雪是女儿，女孩子嘛，不管多坚强多骄傲总还是希望被温柔对待的。她迟早要去首都的，我们也迟早是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上大学的，到时候毕业了找工作也很难再回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后多半都是遥遥相望的想念了，为什么要在现在每天还能见到面的情况下吵架疏离呢？”
中国式的父母，中国式的儿女，太缺乏关于表达爱的知识了。
想拥抱的时候不拥抱，想说爱的时候说不出口。
有时候方式不对，爱也就不是爱了。
“沈雪，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懂理就好了。”沈兵苦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