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姜芯跟陈女士相视一眼，舀了一口豆浆要喝不喝的说道：“奶奶，你该不会是被诈骗了吧？”
老年诈骗，99年的时候也有，且多了去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互联网还不发达，这些事情没有连点成线地报道出来，什么“老年诈骗”、“杀猪局”这些专有词汇也还没有诞生。
“才不是呢！老柯才不会骗我呢！”奶奶急了，为柯爷爷说话。
姜芯跟陈女士再次四目相对。
陈女士：“妈，是不是柯叔他有什么麻烦啊？”
奶奶无奈说道：“是我自己想要给老柯买一件生日礼物。那只钢笔特别好看也特别贵。”
姜芯松了口气。
要不然她真的会对刚才印象还很好的柯爷爷瞬间拉低印象值。
陈女士也跟着如释重负：“行啊，要多少钱？”
“嗯……得小一千。”
陈女士虽然觉得贵了，但还是咬咬牙答应：“行，妈，反正你的钱也是放在我这儿帮忙保管。你有需要当然得给。”
奶奶见儿媳松口了，开心极了。
姜芯回到房间心里却泛起嘀咕。
99年哎，一支钢笔小一千？
当然，也不是说这会儿就没有奢侈品。
奶奶愿意拿自己的积蓄出来给柯爷爷买这么贵的生日礼物，可见奶奶对柯爷爷的重视程度。
老人家对自己的钱进行处理分配无可厚非。
但……姜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姜芯躺到下午感觉舒服了一些，进洗手间洗澡出来看到陈女士从外面回来。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平时陈女士顾店，得晚上才能回来啊。
“取了钱刚给你奶奶送过来。”陈女士进来上个洗手间，表示马上就又要去店里了。
姜芯眨眼：“奶奶去买礼物了？”
“大概是吧。”
“……”
姜芯火速回房间换衣服。
她得去看看奶奶是不是真的去买生日礼物了，还是另有乾坤。
离他们住处最近的百货商场坐公车一站到了，卖钢笔的柜台也只有那么一家。应该很好堵。
姜芯留了一个心眼，到了张奶奶的小店时她问坐在门口摇椅上的张奶奶有没有看到她奶奶经过。
张奶奶摇头脱口而出：“没有啊。”
姜芯愣住。
张奶奶立刻反应过来什么，赶紧又说道：“嗯……也可能我眯了一会儿没看着。怎么了吗？”
“没事……”姜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地说奶奶很可能骗人了。
姜芯折返回去，拐回第一个转弯，迎面而来的是平时跟奶奶玩的很好的黄翠芬女士。
黄奶奶是个大嘴巴，平生三大喜好，走街串巷，打麻将，说是非。
“黄奶奶。”
“哎？这不是小芯吗？”黄奶奶笑吟吟地迎上来。
“黄奶奶，你今天怎么不找我奶奶去打麻将啊？”
“啊？你奶奶去见她男朋友了，我哪儿好意思当电灯泡啊。”黄翠芬摆摆手，笑的夸张。
“哦，黄奶奶你也知道柯爷爷啊？”
“当然知道了！我跟你奶的姐妹团哪个没见过啊~”黄翠芬打开了话匣子，“这老头你还别说这人条儿顺的真是没话说！我们是真没见过这么帅的老头，你都不用年轻个二十岁，年轻个十岁，小姑娘一水儿地跟着跑！”
黄翠芬对柯爷爷的外貌和谈吐极尽夸赞，姜芯打断道：“听您的意思，我奶奶算是找到幸福第二春了？”
黄翠芬突然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呵呵，那可不一定啊。”
“啊？怎么说？”姜芯脑袋一紧。
“皮囊是这个。”黄翠芬竖大拇指后又往下走，“人品可能是这个。”
黄翠芬说她听到过两次这个柯爷爷跟奶奶提到过钱，提到他以前一些不太好的经历。
“……到了这个岁数怎么说呢，就是人啊，鬼啊什么的都见的多了，有一种敏感。小芯你知道吧？你说说这刚认识也没有多久吧，提钱合适吗？我反正是觉得……小芯你现在还小，不过也离成年没两年了，该懂得东西多懂一点是好的……啊，你看看我，又说多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哈。对了，千万别跟你奶奶说啊……”
黄翠芬女士嘴碎的一堆。
姜芯听到了她想听的重点，赶紧跟黄翠芬女士挥手告别：“谢谢你啊，黄奶奶。”
临走的时候她跟黄翠芬女士问了柯爷爷的住处。
他们巷弄里的老房子租金便宜，包含着生活区，如果对外出租的话是很受欢迎的。
不过住在巷弄里的都是原住民，自个儿要住。
所以外来的人更多的是住在巷弄外不远处的小区里。
去到那儿，姜芯果然看到了奶奶。
奶奶正在跟柯爷爷手牵手散步，陈女士取钱习惯性把钱放进黑色塑料袋里打转系一个渔人结的钱此时已经出现在柯爷爷的手里。
奶奶看向柯爷爷时的眼神，温柔的像热恋中的少女。
柯爷爷看奶奶的眼神也是回以温柔的。
但在姜芯看来，柯爷爷拿着钱释放出来的温柔多少有点做戏的成分。
姜芯杵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朝自己越走越近，心里是有一道难过在慢慢扩大的。
她选择不再是小时候的自己，愿意敞开心扉来接纳陌生人变成自己的家人。
本来还对这个出现在奶奶生命里的柯爷爷挺有好感的，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现实的残酷。
虽然说不能就此判定柯爷爷就是坏人，但黄翠芬女士的话就是此刻姜芯的心情——
刚认识没多久，提钱合适吗？
该有的分寸感一样没有的话要么是还不会做人要么是故意的。
姜芯看着柯爷爷花白的头发，选择后者。
但姜芯还是在奶奶看到自己之前躲进了草丛里。
无凭无据当面揭穿，奶奶肯定不会相信自己，反而还会让柯爷爷成为惊弓之鸟。
姜芯才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老柯啊，你别难过了，咱们都到这个年纪得看开一些，好好珍惜时下的日子。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咱都不要着急上火，你说呢？”
“是啊，小桂花，还是你看得开。我以后要多向你学习学习。”
“哎呀，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
姜芯缩在树干后面目送他们远去，抱了抱泛起鸡皮疙瘩的自己。
她下意识地想拿出手机把他们拍下来，但是她这会儿什么都没有。
无奈，姜芯先回家去。
她得有个相机，才好办事。
花钱买一个设备，对于此时的姜芯来说是办不到的。
奶奶刚向陈女士拿了钱，这会儿再去跟陈女士要钱也是几率渺茫的。
姜芯急中生智，想到了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