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必报,尤其是为了别人睚眦必报,不是什么好品质。
黎久薇心里念了几句佛,好在容轩是被这些人迫害的一方,帮他出气,不会损功德。
容昔那边练得差不多了,管事儿仆妇来请黎久薇去看,看了之后,果然有模有样。
黎久薇笑着夸赞道:“大姑娘身段好,天分也好,又肯悉心练习,练得不错,看上去很有几分模样。”
“只是大概是才开始练习,这稽首大礼行的还是有些生硬,慢慢来,练得更自然些。这礼要是行的好了,远处看最显身段气质,甚至能宛若起舞。”
“大姑娘要知道,将来要是有机会入元都见一见那些贵人的金面,要知道往往一面就是几眼的功夫,说不准贵人都不跟你说话,这时候礼行得好了,就能顶用了。”
礼行得好,既能显示出女子本身的身段和气质,也能体现出女子的出身和教养。
尤其是在好几个人中间一起行礼的时候,好的和不那么好的一下子就区分了出来,好的那就像是鹤立鸡群,一眼惊鸿。
“谢黎姑娘指教。”容昔一听就明白了,面色微红,带了些羞赧地向黎久薇道谢。
黎久薇连忙让开半个身子,客气地道:“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夫人对姑娘用心良苦,奴婢也是受夫人之托。”
容昔在花厅的椅子上坐下,指了下小几旁边的椅子:“黎姑娘快坐,你是教我的小师父,非普通奴婢可比。听说你只比我小上一岁,要不是有规矩限制着,我都想叫你一声妹妹了。”
她笑了笑,笑靥犹如春末刚刚绽放的花,美丽却带着些还未强韧轻易就会被风吹雨打摧残了的娇嫩和脆弱。
如果说黎久薇长成后的容貌艳丽如骄阳下的牡丹,以世人的眼光,这种容貌实不该生在她这般出身的女子脸上,给人一种不敢直视又想要偷看几眼的压迫感。
容昔就如那最是清嫩脆弱的菡萏花,她只坐在那儿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人觉得她温良可亲,身上自带着一种不可能伤害任何人的我见犹怜。
这样貌要是放在一般人眼里尤其是男子眼里,怕是说不了几句话,声气就会软下来。
放在黎久薇眼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声音,真是好一朵白莲呐!
跟这样的人相处,怕是要无端吃下许多亏的,就算容昔没做什么,都会如此,何况恐怕她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做的人。
黎久薇没在这一声“妹妹”中迷失,她谨慎地道:“奴婢当不得大姑娘一句妹妹,夫人应该跟姑娘提起过,奴婢如今是罪奴,规矩礼教之下,容不得姑娘错爱。”
容昔微微笑着,目光怜惜地道:“黎姑娘误会了,我说的规矩不是主仆的规矩,是因为你……是兄长的人,私下里我们都说你迟早是我的小嫂嫂。这般的话,这声妹妹我就不好叫了。”
“你坐,快坐,黎姑娘不必拘礼,就是不提这茬儿,我身边的人也常陪我坐坐的。”
跟容轩究竟是什么关系,黎久薇没办法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解释,只能客气地坐下:
“离午饭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大姑娘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想要问?”
容昔轻轻摇头:“黎姑娘教得很清楚,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听说黎姑娘家里从前做的是御用脂膏的买卖,就想请你帮我看看我的唇脂。”
“铺子里买的这些我总觉得太艳了些,我用着不合适,让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加了别的花汁子调一调?”
黎久薇笑着应了,有丫鬟端了一盒子的口脂过来,最后没有用花汁子调,而是选了三盒铺子里买的现成口脂调在一起。
“回头大姑娘使人去铺子里买些上好的羊脂,这三种颜色调在一起时若是觉得有些干,就少加一点羊脂进去。”
“要记得,只要加一点点就好,不要用拨子,就用这细羊毫,稍微刷上一点,再蘸到调好的口脂里,就像这样……你试试,是不是更好?”
容昔兴冲冲地试了,果然好看许多,看上去就对黎久薇更亲近了。
这时候脂膏铺子里的东西已经很丰富了,一般人并不难找到适合自己纯色和肤色的口脂,只是容昔的情况有些特别。
容昔的肤色很白,偏向病弱的那种白,只是她并没有久病缠身,身子更是一向康健,她这肤色刻意不出门和用药材和铅粉敷面养出来的。
还有她的纯色,大概是想要不施脂粉时也可娇艳欲滴,也是用药材养出来的。
可惜,天生的和后天刻意养出来的本身就有区别,何况这个帮容昔养着的人配药的手艺并不高,甚至中间应该是为了追求短期的效果,药材用错或是用得过量了,让她的肤色和唇色变得更不自然了。
这就导致铺子里那些东西都是按照寻常人的肤色配置的,容昔用着不合适,找人来给她专门配置些适合她的话,那些人的手艺还是差些,而且她也不好跟人家解释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容昔将配好的口脂交给贴身侍女,再三交待一定要收好,跟黎久薇解释道:
“这御用的手艺就是不一样,黎姑娘不知道,为了这口脂,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都怪我这人疲懒,不爱出去,也不爱多动弹,日子久了,郎中就说我有些气血不足,这春色就变得暗沉了些,用这些脂膏都不合适。”
“母亲说这是铺子里的手艺不行,我说这也怪不得人家,都是我的错,不然为什么别人都合适,只有我不合适呢。”
容昔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黎久薇也乐得装傻。
容貌之事跟疾病不一样,身为医者,看见病患身处痛苦之中不施以援手,是为大过。可单纯的容貌美丑问题,还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她不管也不会损了功德和医心。
黎久薇只是笑了笑道:“大姑娘是贵人,娇懒些也没什么。以后若是缺了什么,只管让人来找我,我列个单子,姑娘让人送了东西来,我给姑娘配好就是了。”
“那就先谢过黎姑娘了,我虽比你虚长一岁,却从未出过西绥,这见识就少了些。不知道你可否跟我说说元都的事?无论是风物还是人情,还是大伯父府上的事儿,我都想听。”
容昔目光似水,期待地看着黎久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