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继续喝。”容轩丝毫没有犹豫,怕她心有歉疚才又道,“你说的,也没有几日了。”
黎久薇点点头,最后交待道:“每日不用喝太多,两三口就足以让他们相信了,之后再留出一些来,按日子放在陶罐里。只是先不要让曹郎中知道,就装作你不知情好了。”
“其实原本只打算我一个人出手,背后的人就不知道你知道了,现如今你已经掺合进来了,也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为好。能让他们晚些知道你心里已经清楚了,多少能拖些时日。”
容轩忽然想到那天他跟李成也是这么说的,不觉失笑,要是说出来,算不算是有默契?
一向习惯了拿主意的人,没有反驳地听之任之,可是私下里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不能让一个女子为他背负这些。
更何况整件事情最应该也是最有资格问容元修一句为什么的人是他……
三日后,黎久薇如之前一样将食材和过滤后调过味儿的药汤子依次放入汤锅里,刚熬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孙妈妈就带着几个粗壮的仆妇冲了进来。
“就是她,把她给我按住了,带到正院去。”
黎久薇仿佛完全没想到为何会发生眼前的事,惊慌失措地朝着孙妈妈道:“孙妈妈,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自个儿心里清楚,你为了重新得到大公子的宠信,居然在汤里下药,害得大公子伤势加重,幸亏被曹郎中发现,这就带你去问话。”
“你们几个,还不带她过去?”
孙妈妈说完,在黎久薇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有点数。要是说错了话,当心你的小命。”
黎久薇战战兢兢地点头:“孙妈妈放心,我没有做错事,更不会连累余妈妈。”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攀扯余妈妈?真不知死活,余妈妈伤得那么重,这些日子连屋儿都没出过,你想赖也赖不到她上。还等什么,快给我带走!”孙妈妈没好气地道。
黎久薇要是一点儿脾气没有那才不正常,她想攀扯余妈妈,反而让孙妈妈放了心。
孙妈妈带人押着黎久薇往正院去,没有人留意到黎久薇给院子里树后藏身的夕荷使了个眼色,夕荷转身就出了后厨,按她们之前商定好的去做了。
正屋石阶前,容轩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了门口,曹郎中站在廊子上,阶下聚集了许多的仆妇和护卫。
黎久薇被押到石阶下跪下,曹郎中一脸戾气地道:“一个只学了点皮毛的丫头,都因为乱用药、乱给大公子推拿针灸被赶出去了,还不死心。”
“居然为了重回大公子身边,邀宠献媚,又弄出什么食补。看着只是一道汤,其实里面是加了药材的。”
“那么多的药材,你一个丫头哪里弄的明白?还将药渣通通滤掉,加了香料,让人喝不出来。”
“你这么做,害苦了大公子,这都喝了多少日了,才察觉是汤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你可知罪?”
黎久薇抬头看向曹郎中,被人押着,这个角度让她肩窝处有些疼:“为何要知罪?加了什么药材,买了什么药材,都在汤方上,余妈妈可以作证。”
“打从来了别院,奴婢从未迈出大门半步,就算想加旁的药材,也加不了。何况汤方是余妈妈献上去的,奴婢只是个熬汤的,凭什么只把奴婢一个人抓来,余妈妈呢?”
曹郎中早就领教过黎久薇的伶牙俐齿,这回比先前要冷静得多:“后厨从不自己做食补的菜肴,要不是你撺掇,余妈妈哪里会做什么药膳。”
“底下人有了主意,借着管事儿的手进上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你就不必狡赖到余妈妈身上了。”
“松开,谁的罪还说不定呢,想屈打成招不成?松开,松开!”
黎久薇挣了几下,将那两人的手甩开,一脸无所畏惧地朝着容轩道:
“奴婢是为了大公子身子好得快些才进了这增骨养身的汤方,无论如何是为了大公子好,眼下真相未明,人证物证都不在,就要定奴婢的罪。让这别院上上下下的人知道了,岂不是要寒了大伙儿的心?”
“好歹奴婢是大公子院子里出来的人,还请大公子给奴婢一个将事情说开的机会,也算全了昔日的情分。要是大公子不给这个机会,奴婢就一头撞死算了!”
黎久薇说着目光就凉凉地在曹郎中右肩上一抹,看得曹郎中控制不住地缩了一下。
容轩咳嗽着用帕子掩住口鼻开口:“我自是信任久薇姑娘的,这汤……咳咳,我爱喝的很,曹伯说汤有问题,加了不该加的药了,我不信。”
“人在病中,万事都不能完全做主,曹伯要带你来,我不同意,但他执意如此。既然来了,索性跟他解释清楚,省得他成日净犯疑心病。”
“也别跪着了,没有准儿的事儿,不必如此。”
曹郎中愣住了,容轩刚刚是质疑过他,可是一点都不激烈,只是随便问了几句就答应拿人,他完全没想到此时容轩当着众人的面会这么说。
石阶下的仆妇和侍卫面面相觑,看着曹郎中的目光也变得多种多样起来,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先是仆妇那边低语起来。
“闹了半天人是曹郎中让抓的,大公子就没同意,仗着大公子受伤这样做,不是奴大欺主么?”
“谁说不是?再说了,你还看不出来么,大公子对这个小丫头有意,就算她犯了错,应该也不会怎样。”
“那这曹郎中不是里外不是人么?虽说是医者仁心,也不能半点不懂人情世故啊。”
护卫那边以李成为首,都对黎久薇更熟悉一些,这时候没有明着说什么,但点头附和是少不了的。
曹郎中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但他不死心,义正严词地道:“大公子色令智昏,你们身为仆从,不知规劝,居然还要纵着他,就凭你们还敢自诩忠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