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试牛刀

曹郎中顿了顿,话音一转:“老朽右肩有伤不假,可这并不是老朽不为大公子施针推拿的理由。若有必要,无论是老朽的徒弟还是另请名医,老朽都不会推辞。”

“看过大公子的医者众多,若是有效,老朽哪里能堵住他们的嘴。就是老朽要这么做,老爷、夫人就是钱管家也都不会答应。”

“老朽这么做,是因为那些手段对大公子的伤情来说,不过是些皮毛功夫,看着是尽了力了,实则无甚大用。”

“大公子为人处事向来不惧危难,想来不会愿意用妄念麻痹自己,还是早日为日后做好准备为妙。”

若非早知道些内情,搬出容家人作证是够唬人的了。

黎久薇冷眼道:“就算是皮毛功夫,治不了本,能有稍许改善,日后度日也能方便些,这并非是妄念。”

她一样话锋一转,“奴婢说服不了曹郎中,曹郎中也说服不了奴婢,让大公子在这儿听咱们吵吵也不是个事儿。说一千道一万的,不如一试。”

“大公子的伤日子短了看不到改善,曹郎中的伤却可以。奴婢不才,有些微末本事,要是曹郎中愿意,奴婢就在大公子眼前为您施针推拿,之后您立刻就能看看有没有改善,您可愿意?”

“这……休要胡闹,你一个小丫头,卖弄邀宠也就算了,敢在老朽身上施针,万一出了事,耽误了老朽救治病患,你担当不起!”曹郎中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他认定了以黎久薇的年纪能学些粗浅功夫就不错了,针道需要足够的经验,举凡针道大手,四十多岁年纪都已算非常年轻了。

她再有天赋,于针道上也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钻研。让她上手,弄不好就是伤上加伤。

何况他已经隐姓埋名地暗中看过不少名医,都说恢复成如今这样已到了极限,如何能好。

除非是元都那几位他搭不上的名医,就像她口中所说的恩师姜老太医,或许才能有所改善。

瞥了眼曹郎中退后的半步地方,容轩眼眸一垂,笑了一声:“曹伯若是不愿,我愿让她试试,见效慢就慢了,过些日子再看就是。”

黎久薇看出曹郎中心思,抛出一个饵:“既然曹郎中说奴婢做的都是些粗浅的无用功夫,既然无用,想来不会有什么害处。”

“这也可以算是奴婢给您做一个初诊,奴婢或许做不到,姜老太医应该可以呢?等到将来有机会,奴婢给姜老太医带个信儿,也不是不能。”

姜老太医这样的人,每年收到的拜帖何其多,曹郎中压根就搭不上。

黎家如今已被流放,黎久薇的话究竟能有多大作用也不好说,可怎么也算是故人,总比他机会大。

曹郎中很勉为其难地道:“就让你给老朽试试,万一治坏了,老朽一定禀明老爷,将你逐出容家。大公子就是见证,到时可不能偏私。”

容轩不置可否,看向黎久薇的目光却是在告诉她万事有他兜着。

黎久薇没想让容轩为难,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取了府中药库拿出来的普通银针出来,用药酒擦拭后便去给曹郎中施针。

曹郎中这伤在受伤之初是做了妥当处置的,只是损伤过的筋若后续不刻意锻炼,劳损便会比正常的快,日子久了,这条膀筋就短了一块儿。

黎久薇行针前就用上了手法先将受损的榜筋抻长,再用银针固定并促使周围的血液加快流动,软化四周肌理,待一炷香之后便拔了针。

曹郎中起初觉得右肩处一阵紧绷,紧接着便觉得整条膀筋都绷紧了,患处一阵阵的酸疼。

他很想训斥黎久薇,可他实在很难说出违心的话,他太清楚了,这种老伤,伤处能感觉到变化便是有了转机。

尤其酸疼过后,是一阵阵地暖意,竟是连带着他半个肩背都暖了起来,直到收了针,他都没有意识到。

“好了,曹郎中感觉如何?一次施针只能暂时有所改善,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就会恢复原样,若是想要彻底治愈,还要些时候。”

黎久薇淡淡地开口,顺手将药箱里明面上的那罐药膏打开,擦在方才施针的地方。

曹郎中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收了针,他低着头整理了衣衫,心里一直在说服自己如何发作,几息之后就沉了脸色,故意怒斥:

“手上就这点功夫就敢给老朽施针?小小年纪就妄自托大,将来还了得?大公子看着她如此羞辱老朽都不言语,老朽是不敢再给大公子看伤了。”

“老朽无能,大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曹郎中气得面红耳赤,袖子一拂竟将桌上的茶盏碰洒了,连带着药箱也带歪了。

他气呼呼地拿起自己带来的药箱,不等容轩开口,像是后面有人追赶似的迅速离去。

黎久薇轻哼了一声,冲着曹郎中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身对上容轩的目光时,才有些后怕:

“我把曹郎中气走了,是因为他本事虽然有些,可他一开始就笃定了你没得治了,甚至一点尝试都不肯做,这样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用在公子你身上。”

“他说不让大公子你另请高明,那就去请好了,一个不行就多请几个,让他们一起合计合计,一起给你治都好过直接放弃。”

“或者你要是非他不可,我去让他回去就是了。你放心……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容轩一手手肘支在轮椅上,手指揉着太阳穴,正色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你为何会觉得我想让他回来?”

“他认为我药石无灵的那一刻起,我便不会留他。他是医者,既然觉得什么都做不了,留下也是无用。只让下人尽心服侍,那我留着下人不就行了?”

“之前没发落他,是因为他不曾说出他的打算,也是看在他是族中长辈又是我父亲派来的人的面子上。你逼他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很好。”

容轩不是一个轻易死心的人,尤其若是死心的后果是瘫卧在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

就算他从来没有成为过那个意气风发的容轩,也不曾拥有容家的家业,他也不愿被拘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待到几年之后,人人都道他是无用之人,连生死都要旁人拿捏。

“久薇,曾经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具康健的身体是这般可贵,谁挡着我恢复到从前,便是比杀了我还要可恶。你觉得这样的我,还会想要看到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