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伸出无数双手、无数贪婪的声音在疯狂地疯狂地,疯狂地将那些手伸向我们的车上,伸在地上,甚至伸在我们怀里”
“所有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抢走了!!”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的积蓄、我母亲的命、我们的命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
刘大福越说越激动,黑黢黢的瞳孔中再次留下了两行深深血泪。
浓浓黑雾蒸腾氤氲开来,我甚至看不清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
“铮~!”
“铮~!”
“铮~!”
恍若金戈铁马的琴音撕裂了团团墨汁似的黑雾。
也露出了那跌坐在地血流满面的刘大福。
他一寸一寸僵硬地扭头看向大郎君祁玉宸,神情麻木地拱了拱手。
“多谢大郎君出手相助。”
……
“嗯。”
大郎君祁玉宸垂眸将手从古筝的琴弦上移开,声音冰冷。
“继续。”
“什么?”
刘大福抬起那双黑黢黢的眸子,愣愣道。
“大福”
队长祁麟嘴角下垂,似是颇为不忍,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开口。
“大郎君让你继续说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
“哦”
刘大福睁着那双流着血泪的黑黢黢眼瞳,嗓音像是指甲剐蹭在黑板上,令人灵魂都觉得非常的不适。
他声音极轻、极缓。
“诺。”
“在那之后,小人和父亲抱头痛哭一场。”
“我们当时已经走投无路了。”
“看着四周,一片漆黑,想着周围都是如饿狼豺豹般贪婪的村民。”
“想着为了这次货物,所有钱都投进去了,家里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小人和父亲更是觉得悲从中来,太苦了,真的是太苦了。”
“那一刻,小人和父亲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刘大福顿了顿,黑黢黢的眼瞳突然亮了起来。
“可是,小人和父亲都不想在生活着这样一群土匪的土地中死去。”
“小人们厌恶这些土匪,不!我们痛恨他们,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小人和父亲商议着要带着我们的车,离开这片令我们作呕的地方。”
“于是,小人们就开始向外走。”
“黑暗中小人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到了何处。”
“小人只记得那里有溪水流动的声音,黑暗中有许多像是妖魔邪祟一样吓人的树。”
“小人和父亲就这样,在那里各自随意找了一棵树。”
“将自己的腰带抽出来,在树上找一个足够粗壮的树枝,打了一个死结。”
“再找一块可以踩在上面的石头。”
“小人最后又看了父亲一眼,就两眼一步,把脑袋伸进了那个死结里。”
“一蹬脚下的石头”
……
“之后的事小人就不清楚了。”
……
“郎君,小人好恨啊!好恨!!!”
“恨上天不公,恨村民贪婪,恨自己无能!”
“小人没法子啊!”
“救不了亲娘,也救不了老爹,更救不了自己!”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
“真的就记得这些吗?”
队长祁麟缓缓问道,语气中有着寻常难见的小心翼翼。
“大福你再仔细想想之后自己还做过什么?”
……
“还做过什么?”
刘大福抬起那张简直可以打上马赛克的脸,怔怔道。
“是的,大福,你再仔细想想在那之后你还记得什么?”
伴随着不知何时又再次响起的铮铮琴音,队长麒麟面露不忍的柔声问道。
“还记得什么?”
刘大福喃喃道。
“好像……脑子里有一团火在烧,小人也不知道怎么的。”
“再次有记忆,似乎小人和阿爹就又拖着车在陶木乡那条路上走。”
“走着走着,我们就在路上碰到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过二八年华,瞧着娇娇俏俏的,应是个被家里宠大的女娃。”
“那女子说,天色晚了,到家时间更晚,路上没见到一个人,她想要做我们的货车回家。”
“小人和阿爹原本没打算理她的,可是她说,她是这里陶木乡的村民。”
大量的血泪疯狂从刘大福那双黑黢黢的瞳孔中涌出。
“她说她是陶木乡的村民。”
“她说她是陶木乡的村民。”
“她说她是陶木乡的村民!!!”
刘大福恨声道。
“听到她是这里的村民后,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小人猛地将那女子一把拉上了车。”
“她好像吓坏了,疯狂尖叫、哭泣、厮打辱骂”
“可是”
刘大福嘴角僵硬着,扯出一抹渗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