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官员之间的交际宴会,在元修和林雪竹到来之后,气氛稍显安静。
原本夸夸其谈的官员不吭声了,原本打着结交上层的官员也不蹦跶了,大家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跟鹌鹑似的。
元修和林雪竹一脸坦然。
元修先开口道:“舅爷爷高寿,朕祝舅爷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说的很官方,没什么创意,然而称呼对方的那句“舅爷爷”,让朝臣都感受到了皇帝对这位安国公的看重。
林雪竹接着道:“舅爷爷福寿双全,当是在场所有人的典范,本宫只愿今天在场之人,都如舅爷爷一般,松柏长青。”
这话说的,就让人听着很舒服了。
而且,满朝堂都知道,皇上是和皇后一个鼻孔出气的。
连皇后都给安国公祝福了,说明安国公真的很受帝后重视了。
啧啧,真是羡慕不来的福气啊!
众人纷纷用不易察觉的眼神,和附近熟识的同僚们交流。
安国公觉得,今天真是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了。
想当年他妹子做皇后,甚至做太后的时候,当时的皇帝也没有这么给他面子啊。
面对着众人投来的艳羡目光,老头子强压心中的得意,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但微微泛红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安国公夫人悄悄召了婢女过来,让通知厨房赶快上菜。
帝后都来了,难不成要干巴巴在桌边坐着,和这帮人聊些有的没的?
赶紧开席吧!
这当口,林雪竹对站在元修身后的全公公道:“皇上和本宫送给舅爷爷的贺礼呢?”
“奴才已经让人搬过来了,就在门外候着呢。”全公公回答。
“抬上来吧。”林雪竹道。
全公公应了一声,亲自去门口传贺礼。
四个小太监,抬着个蒙着红布的贺礼走了进来。
全公公亲自揭开红布,露出一尊寿星佬的雕像。
寿星佬快有一人高了,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而饱满的额头发着亮光,十分引人注目。
安国公抑制不住,笑得合不拢嘴。
这老大一尊寿星佬啊,真就是帝后给面子。
安国公起身就要跪谢,被元修拦住了。
“舅爷爷不必多礼,今天是舅爷爷寿辰,可不必顾忌君臣之礼。”元修说道。
安国公一听,顿觉脸上有光,堪堪要下跪的膝盖也直了起来。
老头子对夫人道:“回头让人在你的佛堂旁边收拾出间屋子来,把这皇上皇后赏的寿星给供上。”
安国公夫人也是个上道的,立马痛快地应声下来。
安国公一想到往后家里来客人,都可以领人往后院佛堂参观,顿时更觉荣耀至极。
瞧着老头喜气洋洋地样子,感觉他下一秒就能把拐杖扔了,直立行走,元修都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他现在就想知道,这个老头子安排的大戏什么时候开演。
要是请他过来,就为了替自己长长脸,撑撑场面,那他可是要失望的。
很快,就有侍婢和小厮鱼贯而入,为各桌宾客上菜。
酒菜上桌,气氛较之刚才还要热烈一些。
只不过帝后在座,众人谈话的声音还是要克制一些的。
万一说点什么犯了帝后的忌讳,还被帝后听见了,那可就是喜事变坏事了。
这时,就听偌大的厅堂里,一个大咧咧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娘亲,我要尿尿。”
众人的目光,立刻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庆国公的嫡子扯着庆国公夫人的衣袖,满脸通红,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尿在裤子里了。
听他用词粗鄙,好些宾客露出了比一的神色。
庆国公夫人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就是很后悔,为什么要同意夫君的提议,把这个小祖宗给带出来了。
但她又怕这孩子真的尿在裤子里,连忙起身,想要带着儿子去如厕。
“庆国公夫人。”这时,安国公夫人开了口,“孩子大了,终是不方便的。”
她叫来两个小厮,说道:“赶快带着公子去,好好照看着,别出什么纰漏。”
“是!”小厮连忙跑过去,一左一右扶着庆国公嫡子起身。
能看得出来,庆国公夫人在照顾儿子一事上,都是亲历亲为的。
因此,庆国公嫡子看见两个陌生小子冲自己跑过来,当时就吓得往母亲身边躲。
“去吧,他们都是好人,你好好跟着他们。”庆国公夫人顶着众人怪异的目光,安慰性地拍了拍儿子。
庆国公嫡子还是很听话的,当即就不挣扎了。
许是实在尿急,他被小厮扶走的时候,还用手使劲抓着自己的裤裆。
这举动实在是太过不雅,好些宾客干脆都不掩饰了,不仅嗤笑出声,还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盯着庆国公夫妇。
庆国公夫人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这种场合,她也不能表现得太失礼,只能木着一张脸,任众人嗤笑打量。
而庆国公在无地自容的同时,心里对这个儿子的存在更是厌恶嫌弃。
他甚至想着,这孩子得脑疾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命呜呼呢。
如此让家族蒙羞之人,简直不配活着。
而庆国公的庶子则是满心欢喜。
他的蠢哥哥越是出丑,就越会让人知道,此等东西不配继承庆国公府的爵位。
哪有连大小解都控制不住的国公爷呢,就算勉强继承了爵位,将来也是让庆国公府蒙羞的货色。
他看着众人鄙夷的目光,十分满意,仿佛那是加诸在自己头顶的王冠。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林雪竹开了口。
她说道:“庆国公夫人,把孩子养育长大,十分不易吧?”
她的语气温和平缓,虽然说的是庆国公夫人的伤心事,但奇怪的是,庆国公夫人丝毫没有感受到被冒犯,也没觉得难过。
“谢皇后关心,妾身觉得还好。”庆国公夫人说道。
林雪竹的嘴角挂着一抹平易近人的笑意,继续道:“本宫的两个孩子,也各有不省心的地方。养育孩子,哪有不操心的呢。每一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令郎只是有他自己的世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