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竹坐起来,倒也不是因为她有多勤劳。
主要是,门外的宫婢轻声唤她,“襄王妃,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过来了。”
就这么一声,就把她唤醒了。
林雪竹瞧着天色,觉得皇后的精力真旺盛。
一个孕妇不赖床,这老早爬起来干什么。
“进来吧。”林雪竹道。
宫婢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了,上前搀扶林雪竹起身。
林雪竹心中诟病,这宫里的主子都断手断脚了不成,没人服侍,就是坐卧走路自己都办不到吗?
不过她并未表现出任何异议,入乡随俗嘛,她懂的。
不多一会,另一名宫婢端来了水,给林雪竹漱口洗脸。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又把林雪竹扶到妆台前,为她上妆梳发。
折腾了一会,林雪竹又困了。
不过她还是忍住睡意,坐在了主位上,对两个宫婢施施然道:“把人带进来吧。”
“是。”一个宫婢恭顺退下。
不一会,就把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带了进来。
掌事嬷嬷身后,还跟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瞧年纪,应该跟陆氏差不多。
“襄王妃,这奴才名落红,是皇后亲自给您宫里派的掌事嬷嬷。以后您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给她做。之前那欺主的奴才,已经打死拖出去了。相信这事以后,奴才们都会规规矩矩,不敢造次的。”掌事嬷嬷说。
“落红……”林雪竹觉得,这名字起的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给起的,反正听着没那么吉利。
知道皇后想恶心自己,林雪竹也不会因为一个嬷嬷的名字挑理,便大大方方把人留下了。
掌事嬷嬷又道:“襄王妃,您初入宫,奴才怕您不知道。咱这宫里的女人,都是要起早去给皇后请安的。襄王妃既住在这里,便也随了这规矩吧。”
好嘛,以后早起的日子还有呢。
林雪竹不太明白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让她每天早上,跟狗皇帝的后宫打个照面吗?
还是给她多立规矩,等她行差踏错之时,再算总账呢?
林雪竹心中冷笑。
皇后想折腾她,那她可就反击了啊。
看看到时候谁先挺不住。
于是她道:“掌事嬷嬷,清早去给皇后请安的,都是各宫的嫔妃吧?”
“正是。”掌事嬷嬷道。
林雪竹继续道:“我身为襄王妃,与各宫嫔妃一处去给皇后请安,似有不妥。再说,若皇后要与各宫嫔妃讨论宫中庶务,我在旁边,似乎也不方便。”
“可若襄王妃不去给皇后请安,似乎也不恰当。”掌事嬷嬷不软不硬道。
林雪竹笑,“自是不能不去的。可我既不方便与各宫嫔妃一同去,又不能比各宫嫔妃还晚,那就只能早些去了。就……比各宫嫔妃早两刻钟可否?”
两刻钟,就是半个小时。
她有空间她不怕,一晚上睡两个时辰,就够一整天用了。
只不知,皇后日日早起半个小时,会不会崩溃?
掌事嬷嬷也想到了这点,本不想同意林雪竹的提议。
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让襄王妃和其他嫔妃一同请安,确实于理不合。
可若是让襄王妃比别人晚去,又太便宜她了。
她一个王妃,地位虽超越一切妾室,但却不包括皇帝的妾室。
没道理各宫嫔妃都请安完毕了,她才姗姗来迟吧?
掌事嬷嬷想到这里,顿觉为难。
本来若林雪竹推脱这件事,她们就可以借题发挥,指责她不尊重皇后,以下犯上的。
没想到,人家不仅尊重了,还格外尊重呢。
现在变成她们不好拿主意了。
掌事嬷嬷顿了顿,说道:“如此,奴才回去请示一下皇后,再做定夺吧。今天时辰来不及了,襄王妃且等一等,待所有嫔妃请安完之后,奴才再派人来知会襄王妃。”
“那倒不必,我左右无事,等一等也是可以的。掌事嬷嬷先回去吧,我估摸着时间,晚点就过去了。”林雪竹说道。
掌事嬷嬷见她都这样说了,心道:襄王妃果然鸡贼,说话办事,叫人寻不到一丝错处。
来日方长,今天寻不到,日后再慢慢寻就是。
这么想着,掌事嬷嬷也便不再执着,转身回皇后的大殿了。
她前脚刚走,林雪竹后脚就跟上了。
到了皇后大殿外,她就施施然往那一站。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殿里的请安才散了。
众嫔妃依次走出殿门,以庄贵妃为首,看见林雪竹,皆是一愣。
“襄王妃也来请安?”庄贵妃问。
林雪竹笑得人畜无害,“宫里的规矩,妾身自当遵守。”
“你来多久了?”庄贵妃又问。
林雪竹道:“比各位娘娘稍晚。”
庄贵妃问到这里,便巧妙地不再问了。
再问下去,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就清晰了嘛。
宫里的事,搞这么清晰干什么。
大家不都是糊里糊涂过着呢嘛。
庄贵妃道:“快进去吧,站了得有半个时辰了吧?啧啧。”
最后这一声“啧啧”就很灵性。
林雪竹觉得,这庄贵妃跟自己还挺有默契的。
两人事先又没商量,刚才也没对眼神,莫名就灵魂契合了呢。
待各宫嫔妃走远了,严妃对贤妃说:“皇后让襄王妃这么早就来了,又不给她进去,就让人家这么等在外面?”
贤妃小声问:“会不会是襄王妃弄错了时辰?”
走在前面的庄贵妃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瞄了贤妃一眼,问道:“你刚进宫的时候,知道什么时辰去向皇后请安吗?第一天,难道不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亲自去叫的你?”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林雪竹并不知道,庄贵妃不仅当着她的面,与她配合默契。
背地里,也能给她来一记神助攻。
此刻,她坐在皇后面前,态度恭顺,仪态端庄。
皇后道:“襄王妃,昨天的事,委屈你了。”
林雪竹道:“皇后明鉴,委屈倒不至于。妾身只是觉得,那样的奴才,虽是自己行事不端,但叫人看见,终会觉得是皇后宫里规矩不严,必是要处理了的。她一人性命事小,皇后的清誉事大。因此,妾身便没有手软,还望皇后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