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公公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徐公公的死,是襄王妃送他的大礼。
过去,他虽然比徐公公更受皇上信任一点。
但不管做什么事,徐公公都要横插一脚,对他掣肘颇多。
现在好了,皇上身边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
没了碍眼的徐公公,他就可以找机会铲除异己,安排上自己的人。
在襄王妃进宫之前,他要完成这件事。
然后,让这宫里干干净净地迎接襄王妃。
庞公公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
而此时,林雪竹跟着护送队伍,已经走了快一半的路程了。
天气越来越冷,但幸好他们是往南走,所以也没有那么难熬。
林雪竹一路上安分守己,任谁也想不到,她这个目前流传甚广的流言的主人公,就是策划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
这番操作,让林雪竹发现,古代虽然没有网络,没有通讯设备,但依靠口口相传的流言,传播速度并不慢。
自打他们被某城知府找到以后,后面路过的各个城池,都有关于她和元修的流言。
这也说明,元修手下的暗线是很好用的。
行动迅速,目标明确,做事隐秘,并且与她这个新主人无痛磨合。
此时的京城,改编版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吸引了一大批粉丝。
说书先生舌灿莲花,在林雪竹所给的本子之外,又按照听众的口味,添加了一些最能引起人们八卦兴趣的桥段。
完善之后的故事是这样的。
东郭先生和狼,前世本是一对兄弟。
弟弟一心一意为了家中操劳,哥哥却为了谋取家产,设计陷害了弟弟。
弟弟含冤,被驱逐离家,独自在外发展,通过自己的努力,过得也还算不错。
哥哥多行不义,死后被打入畜生道,再次投胎成了一条狼。
命运让兄弟俩再次相遇,这次,弟弟是好心肠的东郭先生。
狼为了获救,向东郭先生卖惨,东郭先生不忍心,救了狼。
故事的结尾,养好了伤的狼,向东郭先生张开了血盆大口。
东郭先生有没有被狼吃掉,无人知晓。
这是一个开放式结局,目的就是让听众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乐观的人,会认为东郭先生奋起反抗,将狼反杀,从此之后,再也不滥发同情心。
悲观的人,会认为东郭先生和狼的战斗力乃天壤之别,他的结局只会是被狼咬死。
就在双方争论不休的时候,有人窃窃私语。
“觉不觉得,这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与我们上头的两位有点相似?”
“哪两位?”
“你想想啊,为家里操劳的弟弟,和一心谋害弟弟的哥哥。弟弟为了给家里挣钱,出去替人做工,回到家时,却被早有预谋的哥哥陷害。这故事,你看着不眼熟?”
“你是说,那两位?”这人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
可即便不能说,也可以心领神会。
因这故事影射了皇帝和襄王,人们更加感兴趣了。
说书先生所在的茶肆,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茶肆老板赚了个盆满钵满。
其他茶肆见状,也纷纷让自家的说书先生前去模仿。
不仅要模仿,还要升华。
为了博人眼球,各大茶肆争先恐后,将这个故事编得越来越离谱。
故事中的哥哥,自私自利,阴险狡诈,而弟弟却勤劳善良,光明磊落。
在故事逐渐升级的同时,关于皇帝和襄王这对兄弟间的事,也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趣谈。
文忠侯的小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幼弟,是个喜欢混迹街头的纨绔。
一日在茶肆里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便回家去讲给老父亲听。
文忠侯毕竟是个老江湖了,敏感性很强,一听这故事就觉得不对。
他一边嘱咐儿子,出去千万不要胡说八道,一边派人暗中查访这故事的源头。
查来查去,查到了一间茶肆。
据说,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最初就是从这间茶肆的说书先生嘴里传出去的。
后面的模仿和加料,不过是其他茶肆抢生意的行为。
文忠侯当即就派人把茶肆围了,打算抓捕说书先生。
可抓来的人,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说书先生。
那个说书先生,在故事被人抄袭之后,就卷铺盖走人了。
至于他去了哪,无人知晓。
而文忠侯的小儿子,仗着有个当皇后的姐姐,口无遮拦惯了。
他不听文忠侯的劝告,依旧和他的酒肉朋友们,大肆讨论皇家秘事。
言谈之间,抖落了些皇帝陷害襄王的细节。
这细节被有心人听去了,立刻用来大做文章,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京中本就有皇帝为逼襄王出征,抓了王妃做人质的传言,这些细节更是为传言提供了佐证。
人们再联系到之前襄王被抄家流放,以及京中发生的一系列类似于“天罚”的事件,就能把真相猜个八九不离十。
“襄王当时重兵在手,若想谋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还哪有当今这位的逍遥日子。”
“就是,当时襄王回京,只带了为数不多的亲信,大军都留在北境呢。真要想谋反,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不是自投罗网?”
“我听文忠侯府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当时襄王战胜之后,是上头那位不许大军回京的。说是让他们再留一留,能对蛮族那边起个震慑的作用。”
“那是自然,大军若回来,他还能顺利对襄王动手嘛。如此看来,上头那位果然是有预谋的,设好了圈套就等着襄王上钩呢。话说你这文忠侯府传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
“文忠侯的小儿子有一次酒后和他朋友说的,那还有假?再说了,襄王回京之时,的确没有大军跟随,这点咱们老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的情况啊。”
“岂止呢,据说原本应该给征北军的嘉赏也没给,反而还把征北军整编到边境军以及各城府衙的府兵中,让他们继续留在北境做苦役呢。”
“我的天,这次南域平盗,上头那位还是调的征北军,而且还给改了名头,叫做平南军了。”
“呵呵,欲盖弥彰呗,以为换个名,老百姓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