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嗯?”
“你扣那一排扣子的手法,好熟练啊?”
林浩手都抖了一下,心虚地说道:“我上次不是帮你扣过一次吗?”
说完又觉得缺点什么,补充道:
“你也知道的我记忆力强。”
“哦~”
林浩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捏了她一把,拍拍她的小屁股。
“别赖着了,快起来。”
许幼薇笑嘻嘻的站起来,两人一起洗漱完,便匆匆往小姨家走。
吃完饭,杀猪匠也来了。
这种手艺一般是家传,工具也是家传。
硕大的肥猪哼哼唧唧的被赶出猪圈,几个老少爷们一起去按。
林浩穿着一个花围裙,也跟着去按。
肥猪饿了一整天,正是狂躁的时候,见众人向它靠拢,着急忙慌往外跑。
姨父拿着绳子,猛地一甩一拉,套到了它的后腿上。
“动手!”
林浩眼疾手快,猛地拉着另一只后腿,她的力气极大,肥猪猛地一蹬竟然没蹬开。
“小林好力气!”
“以后不去学杀猪可惜了!”
几个人将其按住拖到院子里,也不架梯子,杀猪匠拿着一把刀柄血红的尖刀往猪脖子上猛地一捅。
“拿盆来!”
杀猪是男人的事,女人就站在一边打下手。
盆子放到猪脖子底下,尖刀一抽,红艳艳的猪血哗哗地流。
接着就是烫皮、拔毛、分肉。
一只处理完还有一只
一直处理到下午,众人才各回各家。
姨父看着满屋子正在晾凉的猪肉,乐得合不拢嘴。
对一个在土地里讨生活的农民来说,每年两头大肥猪是很重要的收入来源。
这些猪肉,一小部分会自己留着吃,但更大一部分会拿去卖掉。
许有才也来了,拿了半扇猪肉,给了1500块钱。
这些肉一个酒席是用不完的,许有才说他今年没养,也在他这里买一点。
姨父嚅嗫了许久,看了看老太太,还是收下了。
市场价哪要得了这么多
林浩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看他们,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老妈和自己。
“我或许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
这个村子偏远、但风景不错,村民也很好,以前听许幼薇说,这里还出产小龙虾多得没人要!
第二天的白事宴也是热闹非凡。
虽然是白事,但好像除了几个孙辈,大家都没有很不开心。
许幼薇强颜欢笑:”五叔公八十九了,喜丧!“
“而且他老人家以前最讨厌别人哭!”
“以前老跟我说,当年就是看我哭得惨,一生气就把钱都给我了,让我赶紧走,他听着心烦”
林浩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种事永远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席面做得很好,大厨手艺好,菜也新鲜。
许幼薇却没什么胃口,林浩也跟着吃不下去。
出丧是个长流程。
阴阳先生念着经文,几个‘孝孙’在先生的带领下绕着棺椁走着圈圈。
许幼薇也在其中,一身素白的孝服,眼睛微红却强忍着没哭。
阴阳先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老怀表,对着许有才点点头。
“哥几个,辛苦了!”
八个中年汉子点点头。
抬棺是有要求的,一是直系亲属不能抬、二是未结婚的不能抬。
所以一般抬棺首选中年人。
抬棺、出丧!
“伸手搭肩离板凳!“
“同志们加把劲哟!嘿!”
“抬起就走!不回头哟!嘿!”
抬棺人喊着号子,抬着横木走在最前面,其次是锣鼓队,一群孝子拿着花圈、花伞走在最后面。
林浩跟着许幼薇走,但他什么也不是,只能走在队伍外边。
葬坑今天凌晨就挖好了,但离这里比较远。
锣鼓队轰隆隆响了一路。
唢呐吹的什么林浩也听不明白,只觉得像是鸟叫。
鞭炮和烟花就没停过,林浩怕那天买得不够,昨天抽时间又去买了一车,十几挂万响。
临近葬坑,众人都已经累的不行,这一路属实有点长。
林浩已经站在了葬坑边上,正哼哧哼哧撒着小钱纸。
“哎!!!”
“小心!”
林浩一抬头,抬棺最前面的那个汉子正面色铁青的顶着棺椁。
摇摇晃晃,棺椁抖个不停!
林浩心都慢了半拍。
想都没想拔腿就往棺椁边冲!
这是个陡坡,这要是摔下去,棺椁往后倒怕是后面一连串的人都得进医院。
一个棺椁好几百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后面的锣鼓队也吓个半死。
那中年男人刚刚上坡时脚下一滑,扭了腰,一瞬间失力,眼看就要倒下!
!!!
千钧一发之际,林浩猛地蹲下,单肩顶上滑杠。
棺椁下坠的力道何其之大,滑杠一挨着肩膀,林浩顿时一声闷哼,直直被压跪了下去。
那中年汉子脱了手,倒在一旁捂着腰直喘粗气。
林浩咬着牙撇了撇头,示意他先过去休息。
转头看向一旁的抬棺人。
“来,叔!继续!”
为首的汉子看了他一眼。
唱道:
“日落西山了!“
后面的众人也反应过来,继续喊道。
“唉!”
“老爷子最后一天了!”
“唉!”
“众人都帮忙了吗?”
“有!”
“孝子都守灵了吗?”
“有!”
“前路不平后路平哟!“
“老爷子嘛,你走好了哟!”
“一路风顺嘛,佑子孙哟!”
林浩也跟着喊。
号声夹杂着应和声、唢呐声,响成一片,嘈杂而幽远。
草纸燃烧的飞灰高高扬起,挂在每一个人发梢。
众人一步一个脚印,送五叔公最后一程!
日暮西山。
林浩揉了揉肩膀跟着众人往回走。
许幼薇跟在他身边泪眼朦胧的哽咽着。
“别哭了,都哭成小花猫了!”
“我没事,真的!”
许幼薇走在队伍后面,锣鼓声太大她没听见前面发生了什么,知道后面才知道那惊险的一幕。
身后,那个扭到腰的中年汉子扶着腰走过来,给林浩找了根烟,啪嗒啪嗒的抽着,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最后,才拍了拍林浩的肩膀。
“小伙子谢了。”
林浩接过那根烟,许幼薇红着眼睛给他捧火。
“应该的,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