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今日可买到如意的东西了?”
姜晚澄主动开口询问。
温二郎看向她。
她一脸黑灰,脏脏污污的早就乱成一团,但那双眼眸依然如星光般闪烁明亮。
关切是真,就是不知,是否有几分取乐笑话之意?
在书舍门口,她也舍身想要护他。
他一堂堂男儿身,岂要她自作主张站出来护他?
那几人的取笑嘲弄他虽觉屈辱,但得她相护,他更觉丢脸。
攥紧了拳头,温二郎撇开头,冷声哼道:“那点碎银,能买到何物?”
他说的并非气话。
那书舍中,除开文房四宝之物,有太多珍贵典藏的宝书,虽都不是原迹,但也并非普通平民百姓之家能任意购买得起的。
还好,当初建馆的那位状元曾定下规矩:但凡是学子,便是不买也可在馆中随意阅读。
只一点,不可损毁书籍,使其破损,否则三倍赔偿。
从温二郎一踏入书舍之中,在书架找到喜爱的书籍后,便激动的捧着赏读了。
一直书不离手,眼不离书,忘乎所有。
要不是突然冒出王家小郎君为首的几人,他还险些忘了时辰。
他们嘲讽他买不起书,骂他是裹着泥巴的穷鬼,还妄图从他手中夺书破损,好让他背上赔偿之责!
那守店的掌柜跑过来好言相劝,也对温二郎一翻冷眼嘲讽后,那四人才放了手。
温二郎身上是有二两碎银的。
他自然能咬牙选本书,或是一套低廉的文房四宝,然后赌气的采买下来,也不算丢脸。
但那又如何?
所买之物并非他之喜爱,逞一时义气,长了他人威风,还了银子,何苦来哉?
今日虽遭受了屈辱,但他日,他必定千百倍还之!
到了巫山脚下,封老头停下驴车。
姜晚澄三人还未下车,封老头便回头说道:“小女娘,你可会做饭?”
睡醒的雅姐儿,揉着眼睛就道:“爷爷,我阿姐做饭,顶顶好吃!雅姐儿最喜欢了。”
姜晚澄看了眼天色,“封老可是饿了?”
封老头频频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如此,便这般如何?你送我的这半斤菌子,不如你带回家去,我到你家吃上一口晚饭,这事儿,就算作为我替你遮掩的条件!”
姜晚澄自是欢喜,连忙答应。
“这有何难?您老尽管来吃便是。”
封老头‘哈哈’一笑:“不过,可不能糟蹋食物。我的嘴巴是很挑的,若是难吃我可是要反悔的!”
姜晚澄:“那您定是没有机会了。”
封老头只当她是吹嘘而已,毕竟他曾吃遍天南海北,早就把一张嘴吃叼了。
虽然这些年也没吃到什么好东西,但想要轻易征服他的舌头,还是很难的!
上山的路,驴车无法行驶,所以姐弟三人暂时告别封老,开始爬山。
封老头则将驴车先驶回村中,刚刚到家,拴好驴,正在喂草,隔壁的方富贵游荡了过来。
“哟!老封头回来了?今日去镇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热闹之事说来听听?”
“可买到啥好东西了?”
方富贵伸长头在你驴车的甲板上望了望,可惜,那里空荡荡一片,竟然什么也没有。
这不合常理呀!
往日这封老头不是带两坛子酒,就是带两刀肉回来,今日怎的双手空空的就回来了?
方富贵想起便馋的流口水,他偶尔能蹭倒点酒或是肉,也算是打打牙祭了。
今日特意蹲守在这里,等着逮着老头子的!
毕竟,这村子里,也就自己不怎么怕他脸上那道疤,敢接触这凶神恶煞的古怪老头子了!
封老头却懒得理他,喂了草就进了屋。
方富贵还跟在后面,“你该做晚饭了吧?之前家中剩了什么好东西?要不要我帮个忙?”
封老头本想进屋的,见这厚脸皮的跟了上来,随一转身拦住他。
“我今日没有酒给你喝!快走!”
他嫌弃的挥了挥手,进屋就‘砰’的关上了门,将方富贵关在了外面。
方富贵气的跳脚。
“嘿!?你个丑八怪!活该一辈子没老婆!”
封老头阴沉着脸,从门缝里瞪着那方富贵。
方富贵本想再悄悄的偷看一眼,谁知竟对上封老头脸上那道疤还有一双阴鸷的眼睛!
方富贵吓了一大跳:“妈呀!鬼呀~~~”
方富贵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好像封家闹了鬼似得。
从此以后,封老头在村中的人缘,就变得更差了。
简直是大人闻风丧胆,小儿夜能止啼的存在。
封老头在门内气的重重‘哼’道:“蠢货!废物!”
以为谁不知道,他又想来贪自己便宜?
往日他老封头是觉着寂寞,偶尔赏他一口吃的喝得,今日他的晚饭有着落了,还稀罕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老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封老头才提着一罐酒,悠哉悠哉的从小路悄然离开。
姜晚澄三人爬上山时,天色已然黑尽。
她因为腿伤的问题,所以上山之路走的非常缓慢。
温二郎也不催促,只拉着雅姐儿一路慢慢的走在前面。
所以,早上的半个时辰,到了晚上,竟多走了半刻钟。
好不容易挨着家,三人都累极了,便都没有开口出声。
静默中,一切都黑黢黢的。
姜晚澄摸出钥匙正要开门。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知道回来了?”
“哇啊!!!”
“啊!!”
“天啊,鬼啊!!”
三声惨叫响彻半个巫山,一群鸟雀都给惊飞了。
黑暗中,一幢又高又壮的黑影:“……”
“可、可是阿兄?”
片刻后,稍微冷静些的温二郎辨别了声音,哆哆嗦嗦的颤抖着,疑惑开口。
猎户盯着角落里缩成的那一大团,皱紧眉头:“……嗯。”
惊魂未定的三人这才皆松了一大口气。
姜晚澄连忙起身,打开厨房的门,摸过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亮光一瞬间铺开,三人也看清了猎户的脸。
虽身披霜露,且看起来浑身狼藉,但真的是他!
不是那贼人,更不是鬼,三人都放下心来。
姜晚澄却心道:他竟然提前回来了!?
他不是说,要十天半月才能回家吗?
怎么这么快!!?
怎么偏偏就在自己领着他弟弟妹妹,偷偷跑上镇的这日。
他若是知道真相了,该不会把她撵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