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前世身为大学生，才不会相信这些所谓的封建迷信。
他一步踏出道：“陛下，如今大奉之国策，相比之数百年仁宗时，尤有过之，大奉初定，人心思安，又岂会为此而反。”
“至于将帝陵受灾一事和什么历代先帝警示放在一起，更是荒谬至极！”
“若真有用，先帝为何死于社稷，钦天监为何不出言警示，万岁山为何不雪崩？”
莫离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继续道：“按照何大人所说，人死之后，真能庇佑后人，为何二十年前大奉会倾覆？难道二十年前，我大奉历代先帝，都在西方极乐世界喝多了不成？”
“莫离，慎言！”
“莫世子！”
众人对于莫离如此悖逆之言，下了一大跳。
莫离正色道：“陛下，万岁山雪崩一事，臣已经查明。”
赵真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是相信了何虬说的话。
莫离说着，又将火山一事，简单相众人阐明解释。
“内有烈焰吸热，恰逢极端天气，这才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崩。”
“朕知道了。”
赵真心烦意乱的摆摆手道：“朕乏了，今日到此为止吧，你工部将受灾情况统计出来之后，交由尚书台审批，安顿抚恤灾民吧。”
赵真说着，直接扬长而去。
“我……”莫离看着赵真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慷慨激昂那段话等于白讲了。
玛德，说真话，咋就没人信呢。
这帮古人，简直是愚不可及！
大内总管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位大臣，扯着公鸭嗓子道：“诸位大人，请回吧！”
赵灵则是狠狠瞪了莫离一眼，直接拂袖离去。
王振山也是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转身离去。
“王叔叔，请稍后。”莫离忙不迭快步跟了上去。
“莫离贤侄，找老夫有事？”
莫离嘿嘿一笑道：“确实是有事。”
王振山微微一愣道：“正事？”
莫离闻言额头顿时浮现三条黑线，咱有这么不靠谱吗？
“正事，事关朝政。”
王振山闻言精神一震，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道：“回去说。”
一路无话，莫离跟随王振山直接返回了兵部尚书府，步入书房之中。
刚刚坐定，王振山确实率先开口道：“你方才竟敢在殿上对历代先帝不敬，真以为凭借你老爹的功劳，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莫离苦笑道：“我说的事实！”
王振山没好气道：“你就庆幸今日不是朝会，那些言官不在吧，我朝以孝治国，你若是在朝会上敢说这话，在那些言官和皇子党的合力抨击下，便是陛下也保不住你，何况魏国公。”
莫离据理力争道：“可这明明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而已，那钦天监非得说什么先帝警示，大奉即将倾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在莫离的印象中，前世农民起义推翻朝廷的例子不是没有，而且很多，但这其中有一个必然的前提。
那便是天灾连连，人口众多，利益不均，加上朝廷腐败，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活不下去了才会起义。
但凡有口饭吃，除了那极个别的穷凶极恶之徒，谁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
如近大奉新立，各方势力重新洗牌，大奉百姓，人均有地，即便是有像裴世安，周俊这样的官员存在利益输送，中饱私囊。
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裴世安，还是周俊，他们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要知道，当今天子可是一代圣君雄主，裴世安要是没两把刷子，是不可能在吏部叱咤风云近二十年。而天阙也不会被周俊等人治理成小天澜。
他们虽贪，却有度，说到底，无非就是结党营私。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莫离还是懂的。
莫离将心中所想逐一分析给了王振山听。
王振山听的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倒不是被莫离的言论给惊讶到了，他惊讶的是这番透彻的言论居然是从莫离这个败家子口中说出来的。
“咱再换而言之，即便是百姓揭竿而起，就算拥有百万之众。”莫离淡淡道：“而以大奉目前的军力，即便不出动那四十五万边军，就以大奉境内各地驻军，也定能剿灭这百万匪军。”
“大奉又何来倾覆之危，这分明就是无稽之谈！若真有在天之灵，能在如此列国征伐频频的世道存活，哪一位祖上不曾阔过，哪一人不是源远流长？”
“那又何来如此乱世，这天下岂不早就太平了。”
王振山整个人都被震麻了，他半响，才疑惑道：“莫小子，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莫离咧嘴一笑道：“我自己想的。”
“还真是后浪拍前浪，你能有如此深刻通透的理解，假以时日，这天下，必有你一方天地。”
王振山说着，告诫道：“但是官场有官场的规矩，有些观念深入骨髓，非一朝一夕可改，也非一朝一带可变，你可以不信，但却不能驳斥。”
“否则你只会被当作异端，为众人所排斥，你可以坚持你的观点，但永远不要试图改变他人的观点，不然只会是费力不讨好，还可能害了自己。”
莫离闻言心中一震，猛然响起前世一句妇孺皆知的话。
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正是因为屈原与楚国治国理念不和，纵使有些高瞻远瞩的见解，也不被接纳，最终被驱除朝堂，最后沉江。
当时莫离在影视剧的时候，还在想，若是他懂得变通，不在那么一根筋，似乎能够挽救楚国，再不济也能给楚国续命数十年吧。
而今日，自己的表现岂不是正是如此。
莫离摇头苦笑，前世作为旁观者，指点江山，笑谈屈原不懂变通，而今日不正是昔日自己嘲笑的对象吗？
身在局中不知局！
莫离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道：“侄儿多谢王叔教诲，定然铭记于心。”
王振山笑着摆摆手道：“无妨，相比起你这惊世言论，老夫更为不解的是，你为何要将吏部尚书一职让给韩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