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平环顾四周一圈,语气坚定地提出异议:“大伯娘,长乐跑得比我快,让长乐扛粮食。真有人来抢,我和您一起拦人,让长乐跑回家。”
“好,就照你说的办。”
陆氏想了想表示认同,随后转头叮嘱陆长乐说道:“长乐,真有人来抢,你只管跑往家里跑,跑得越快越好不要管我们。”
陆长乐抿了抿嘴,在陆氏和陆长平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姚大嘴和刘癞子等村民就没这方面的顾虑。
本地村民是符合招工标准的人就来河堤,女人和十岁以上的孩子就能挣工钱,彼此又是知根知底的人,不必担心对方使坏。
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隔几户人家就有姻亲关系,为了几十文工钱就闹到撕破脸,不值当。
得知新入籍的流民能以工换粮,姚大嘴又羡又妒,专门去找徐里正:“里正,咱们能不能也换粮食啊?”
徐里正瞅了姚大嘴一眼,厉声说道:“以工换粮是侯爷特意给新入籍的流民准备的特殊优惠,怎么,你也想迁户口当流民?”
姚大嘴被徐里正这么怼了,她不慌不乱,勇敢提出自己的看法:“同是来修河堤的老百姓,凭什么就给新入籍的流民换粮食呢?里正,我家人丁多,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的存粮不剩多少,我也想用工钱换粮食。”
徐里正注意到有村民凑过来听,干脆把以工换粮摆在台面上来说:“你们别觉得新入籍的流民占了便宜。新入籍的流民要地没地,要粮没粮,家里老的小的都张着嘴巴等吃。
侯爷特意跟县太爷商量把那批蹲大牢的地主老财的陈粮拉出来,按市价卖给新入籍的流民。你们别眼馋,那批陈粮数量不多,也有一二百石,仅够卖给新入籍的流民,让他们的家儿老小都能有口饭吃,才能安心在这修河堤。”
官府专门供给流民的陈粮就一二百石,这么点粮食都不够他们平乐村的人来瓜分的。
姚大嘴听到徐里正这番解释,她不再有异议,感慨道:“侯爷真为那些流民着想啊。里正,咱们不是来采石头的吗?为啥要砍树啊?”
徐里正不怒自威,大声呵斥道:“侯爷下达的任务指令,让你干啥就干啥,少打听!赶紧干活去!”
姚大嘴见徐里正是真不想搭理她,不敢再多问一句,悻悻离去。
姚大嘴等人要砍树清路的山,当地人叫西山,按方位起的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西山的植被繁盛,坡度不小,清路的工作不好做。
前来做工的人们需得从山脚开始砍树、搬运树枝到指定地点。
西山是无主之山,不,更确切地说西山是永安帝的山。
西山上的石材、木材和土壤,归属县衙所有。
王县令跟霍云朝来西山考察时,他特意跟霍云朝说过他的安排:“云朝,有些树长得高大顺直,是当房梁的好材料,砍下来之后堆放好。等修完河堤,再卖给流民当房梁用。”
霍云朝对木材没想法,他对那些肥沃的土壤很感兴趣:“大人,等清理完树木,让服劳役的百姓把表层的肥沃土壤运到荒地上当肥料使。”
王县令版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我得向你收肥料钱才行。”
霍云朝爽快答应道:“大人,我不占公家便宜,我用红薯抵肥料钱。”
王县令深表赞同:“云朝,你做得对。若是那些地主老财们都能有你这样的觉悟,何至于落到死无全尸的下场?”
霍云朝故作震惊:“大人,你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呢?我跟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不一样!我祖上三代都是泥腿子出身!”
王县令哭笑不得道:“云朝,你非得拿话堵我,让我下不来台是吧?”
“天地良心,我真没这么想。”霍云朝率先休战,强行把话题拉回到正题:“好了好了,大人,咱们休战。不打这没用的口水仗,继续说西山的安排。”
王县令特意拿话点醒霍云朝:“云朝,人算不如天算,你设想的应对策略再完美无缺,实际执行过程中也会有很多的纰漏。”
他是担心霍云朝遭遇挫折打击,从此一蹶不振,那真是损失太大了。
王县令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霍云朝更有百姓号召力和强大执行力的帮手。
霍云朝将王县令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他自然知道这世界不存在完美的计划,基本上都是摸石头过河,真不幸踩到吃人的漩涡,那就自认倒霉呗。
徐屠户是闲不下来的人,又是平乐侯的老丈人,他自告奋勇提出要来西山当监工,王县令没有拒绝的理由,以徐屠户的人品和能力完全足以担负起监工的责任。
霍云朝一只手抱着不安分的小福宝,另一只手则是挑起马车上的草帘,方便他的胖闺女看车外的风景。
“爹爹,鸟!”
小福宝天天在家里待着,骤然间跟着父母搭乘马车在视野辽阔的荒野中,她的眼珠子左转右转,忙得不亦乐乎,嘴里的“爹爹”喊个不停。
霍云朝边哄着胖闺女边跟徐宁分享他的规划:“西山的顶部是可以用来烧制水泥的石头,等采完修筑河堤用的石材,就地取材来烧制水泥,用来加固河堤。若是有剩余的水泥,我打算在西山脚下修建学堂。”
徐宁有着很强的认路本领,她用手指在霍云朝的胳膊上画了几下:“在西山脚下建学堂?这方位不错,附近的三个村送孩子过来上学很是方便啊。但学堂建在河边,会不会有孩子趁着夫子不注意偷偷跑去游泳?”
霍云朝笑了笑:“那就是夫子和家长们该担心的事情。”
徐宁不好意思地说:“相公,我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让人发笑的傻话?”
霍云朝摇头:“傻话?没有没有,你只是从为人娘亲的角度来考虑,这怎么能说是傻话呢?我只负责修建学堂,可能后期会参与教材修订之类的事情。具体到管理学生的细节问题,我是不管的,我也管不过来,没那么多精力管。”
徐宁点点头,她知道霍云朝有多忙:“相公,你上回还说过要搞一个农事培训学堂?也在西山脚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