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揣着第一桶金来到徐家,徐宁正在冲洗头发,她长发及腰,又黑又沉,很不好打理。
“宁娘,你坐着别动,我帮你冲洗。”
“我刚帮我爹洗完头,有经验了。来,你坐下来,身体往前倾,让头发自然垂落在水盆里。我保证给你洗得又快又干净!”
霍云朝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出入徐家如同自家,从屋檐搬来椅子,将徐宁按坐下去。
“不用麻烦”
徐宁嘴里这么说的,但人却无比诚实地坐下来,等着霍云朝来帮她冲洗头发。
霍云朝穿着短偈,没21世纪的T恤那么舒服,但比原身的长衫舒适太多,连挽衣袖的动作都省了呢。
盛了半瓢水,霍云朝认真帮徐宁冲洗头发,边做事边闲聊:“宁娘,你洗头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徐宁如实相告:“我好像看到搓洗头发时有泡沫,感觉洗发水比草木灰好用,搓洗的时候感觉不干也不刺激。”
霍云朝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心上人分享他的喜悦,巴拉巴拉:“刚刚姚大娘说要跟我买洗发水,我不知该如何定价,就让我爹做主。我爹说想试用洗发水的人给一文定钱,觉得好用再去找我买,到时候一文钱抵扣掉。如果觉得不好用,不肯来买,那这一文钱就全归我啦。宁娘,我兜里有十枚铜板,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挣到的钱,感觉好奇妙!”
徐宁掷地有声地回了句:“你以后会挣到很多
很多个十文钱。”
她从没说过她有多喜欢霍云朝的声音,清透脆亮如玉珠落盘声,说到激动之处他的话中带笑,富有感染力,让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好。
霍云朝惊喜万分:“宁娘,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嗯。”
徐宁原本是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但霍云朝是那种“你不搭理我我也能自问自答”的自来熟,他不怕尴尬,又会看人眼色,把握好分寸,一点也不讨人嫌。
徐宁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如今的淡定接话,只花短短几天功夫。
霍云朝从不觉得男人生来情商低,不懂得看枕边人眼色,与他同一个职场打拼的男同胞,混出头的哪个不会看人眼色?哪个不会溜须拍马、夸得领导客户喜笑颜开?
徐宁对待他的态度改变,霍云朝全看在眼里,这让他知道他为亲近徐宁的努力与付出没白费。
徐宁不爱说话,很少直白地表达她的感受,但她总会给予霍云朝想要的回应。
等会儿还得回去给水稻喷洒茶枯液,霍云朝不再东拉西扯,道明他的来意:“宁娘,我之所以要做洗发水,本意不是挣钱,而是想给我自己添嫁妆。我身无分文,又是上门女婿。宁娘你想不想要洗发水的方子?这方子你可以拿去镇上、县里,应能是能换成钱的。若是你不想做一锤子买卖,也可以独揽洗发水的秘方,以后做洗发水营生。”
徐宁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要。
霍家供你吃穿住用行,岂止花了二十两?你这洗发水的方子,理应交给伯父处置。”
霍云朝极力推销他的洗发水方子:“宁娘,不是我吹牛,这洗发水的方子很值钱的。最重要的是,我还能根据姚大娘她们的使用感受进行改良,比如往洗发水里加入花香之类的。”
“我不要。”
徐宁仍旧没有松口,见霍云朝面色不虞,她多解释一句:“就算你入赘徐家,你也是霍家长子。霍家生你养你供你读书,你理应回报他们。”
霍云朝知道徐宁拒绝是不想占霍家便宜,可他却忍不住想着:“宁娘,你是不是怕别人说三道四?”
他前一想请霍天祥打个衣柜,徐宁第二天就自己上山砍樟树来做衣柜的材料,一点便宜都不肯占别人的。
徐宁轻笑两声:“我怕别人说三道四?我要真这么怕,早把自己吓死了。这洗发水的方子值不值钱我都不会要。这是你入赘徐家之前想出来的,按理说是霍家的方子。你别多想,合该是霍家的,我和爹一文钱都不会要。等你入赘后,你所赚的每文钱都是徐家的。到那时候,你要私下补贴霍家,还得问过我和爹同不同意呢。”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语,霍云朝一点没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他反倒觉得很高兴:“好!”
徐宁听着重新快活起来的声音,悄然提着的心放回原处,仔细感受着清凉井水冲刷着她的头发,霍
云朝细嫩的手指在她的头发里灵活穿梭,轻轻按揉她的头皮。
霍云朝没说什么花言巧语,也没送她价值不菲的金簪银簪,只是帮她冲洗头发,就让徐宁心情大好,远比她幻想的婚后生活更幸福美满。
徐宁的及腰长发被他冲洗得干干净净,霍云朝十分有成就感:“好了!冲洗得干干净净!宁娘,擦头发的布巾呢?”
徐宁俭省惯了:“我不用布巾,风很大,很快就干了。”
霍云朝心口微涩,他知道徐宁是舍不得用布巾,撩起一撮头发觉得很压手,小心翼翼问道:“宁娘,你平常是怎么打理头发的?要不要我替你削薄一部分?”
古代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实际生活中,古人再如何爱惜头发,也不可能一生中从不剪头发。
徐宁听到这话愣了下:“你不是要回去喷药吗?快回去吧,别让伯父等急了。”
霍云朝从兜里掏出九枚铜板,郑重其事地交给徐宁:“宁娘,这九文钱给你保管。我留一文钱就好了。”
他以后会把挣来的钱交给徐宁保管!给自己留一点点零花钱就行。
徐宁的视线被又黑又沉的长发遮掩,无法看到霍云朝此时此刻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得出来,说这话时霍云朝表情有多认真,他的眼睛应该会有期待。
这么想着,徐宁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伸出满是老茧子的手掌:“好,我替你保管。”
“谢谢宁娘!我
会努力挣来更多的十文钱!”
霍云朝兴高采烈地来,眉开眼笑地走。
徐宁定定看着掌心里的九枚铜板,良久才把手合起来又张开,问自己:我真的能抓得住这么好的人吗?我配得上这么好的霍云朝吗?若是将来霍云朝变心了,我真能狠心与他和离,放他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