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默再次回到广场时,追随泽拉斯的军队早已作鸟兽散,顺着城墙的缺口逃之夭夭,远远离开了纳施拉美,想必飞升者内瑟斯出现在此的消息,会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很长时间,庇护这座城市很久很久。
内瑟斯没有离去,这样一尊传说中的存在降临于人们眼前,让纳施拉美免于毁于一旦的命运,消息早已传遍了城市,人们自发地朝着广场聚集,宛如觐见神明般,狂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但内瑟斯没有理会。
他此刻盘坐于广场中央,圣职者和神庙的守卫拱卫在一旁,更显得他高大的身躯鹤立鸡群,阿卡丽与阿狸哪怕挺直了身体,也只堪堪到达内瑟斯的胸口高度。
没错,出乎伊默预料的是,内瑟斯此刻竟与阿卡丽与阿狸待在一起。
并且,内瑟斯蕴含着凡人无法想象的神力、能轻易将坚硬岩石碾为粉末的黑曜石手掌,正将阿卡丽纤细的手臂握在掌中。
伊默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直至发觉阿卡丽与阿狸脸上的表情如常,才放松了几分,靠了过去,发觉内瑟斯原来是察觉到阿卡丽的异样,细细感应她的体内情况,随后便听到了如下对话。
“原来是佐兰妮吗?我犹记得在艾卡西亚的战场上,她奋不顾身地拯救了数千名同胞的性命。千百年过去,她也没有逃过败亡的命运吗?”
内瑟斯伤感地说,“从飞升者,沦为囚徒……甚至沦落到要附身于一个小姑娘身上,何等的不幸……”
阿卡丽也不禁有些诧异:“大个子,你还和佐兰妮认识吗?
“她也苏醒了过来,正在我的脑海中说话。听上去她的语气很激动,并且,她很尊敬你。”
在旁静听几人对话的伊默心中忽地一动,内瑟斯作为飞升者固然强大无比,但更为他在飞升者的团体中都赢得尊重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古恕瑞玛的大学士。
内瑟斯曾经主导了大图书馆的建立,一力主张收录了无数战败文明的知识,为子孙后代留下智慧与启迪。知识渊博的他对于神秘的飞升仪式和飞升者也是所知甚详,或许他也有办法帮助阿卡丽?
或者,通过内瑟斯和沙皇阿兹尔搭上线,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毕竟如今,这两位已经站在了同一阵营,共同对抗背叛了恕瑞玛的巫灵泽拉斯,还有已经疯狂的内瑟斯胞弟雷克顿的威胁。
越想越觉得合理,伊默眼睛一亮,忍着心中激动靠了过去,随后,迎面对上了内瑟斯蓝宝石般的双眼。
在他内心措辞如何开口时,内瑟斯颇具压迫感的摄人目光已经来回扫过了靠近的伊默多次,结束了打量,沉声道:“看样子,你们是同行的伙伴,一同从仙灵群岛远道而来……不必多言,我已知晓你们的来意。
“我曾与大法师瑞兹并肩作战,面对在艾卡西亚废墟间游荡的怪物,帮助他将散落的符文收集并严格监管。”
这位胡狼头的半神从眼前这个小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残留,这股力量与点化他的太阳之力迥异,却仍然让他倍感亲切。
那是塑造了整片大陆的符文之力。
甚至还不是流于世间的普通符文,而是至高无上的符文本源之力。
“你便是世界符文新的继承者……
“那么,亚托克斯在寻找的就是你吗?”
“……嗯?谁?”
伊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作为同样生命悠久的存在,内瑟斯与瑞兹在漫长的生命中相识他并不意外,然而,从内瑟斯口中听到那个前不久还在暗影岛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险些团灭己方的暗裔的名字,伊默却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原以为将亚托克斯打入传送阵、将其放逐,能让他消停一会,至少一段时间内,自己不用面对这个强大暗裔带来的威胁,却不想,来到恕瑞玛的第一站,就获得了与亚托克斯有关的消息。
是巧合,还是他在世间造成的动静太大了?
真是棘手啊……伊默并不觉得自己会是亚托克斯的对手,虽然与时光法师基兰达成共识,自己还能从未来借力两次,但那算是自己仅剩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但看内瑟斯的神情,亚托克斯带来的麻烦恐怕不容小觑。
果然,便听到内瑟斯嗓音低沉道:“飞升军团的伟大将军,已经堕落为暗裔,在这片失落的大陆游荡,当时的七位得力下属,已经再度回归他的麾下。
“虽然已经堕落,但昔日的荣光犹在,亚托克斯的骄傲不允许他对恕瑞玛的子民们下手,只是让手下前往恕瑞玛的各处聚居地……虽然不知道姓名,但他们在寻找,在逼迫那个掌握了符文之力的人类现身。
“他们要找的就是你吗?我不知道你与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原来传送的力量又把亚托克斯送回了恕瑞玛,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艾欧尼亚逗留的这段时间,亚托克斯竟然已经让整个恕瑞玛人心惶惶,以至于出山没多久的内瑟斯都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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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着暗裔剑魔的恐怖实力,若不是借用了未来之力,自己与同伴加起来也不堪一击,伊默不禁有些头疼,对于被这样的存在盯上而深感棘手,他也没有隐瞒:
“我掌握了符文之力,让他看到了死亡的希望,想必只能是因为这个了……”
若是亚托克斯像个血性冲动的年轻人一样,因为被自己打败就耿耿于怀、心中记恨,甚至纠结昔日的下属只是为了找回场子,那未免也太荒谬了。思来想去,伊默也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会让这样一个居于符文之地实力顶点的恶魔盯上自己。
“原来如此。他仍然一心寻死……”
内瑟斯喟叹一声,“在囚笼中度过了数个世纪,骤然看到了解脱的希望,也难怪他如此疯狂了。”
“哪怕是阿兹尔复生的消息,也没有让亚托克斯回心转意,他一直不愿意来见我,还有阿兹尔,恕瑞玛的正统,恐怕我们的存在只会对他产生刺激。死亡,确实也是一种解脱。”
内瑟斯垂下狼首,蕴着蓝光的眼瞳注视着伊默,忽然间话锋一转:“但是,小人儿,你与亚托克斯他们之间的恩怨,与我们无关。
“因为你的缘故,心灵扭曲、逐渐陷入疯狂的暗裔们已经对恕瑞玛的子民产生了恶劣的影响,恐惧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随着阿兹尔的复苏,太阳圆盘高高矗立,绿洲泉水喷涌而出,整个恕瑞玛都将迎来重生,我们要从黄沙的手中夺回曾经的帝国,我们的所作所为,付出的努力,无时无刻不在向着沙漠的子民们传递这个消息。但因为暗裔的存在,帝国的重建事倍功半,寸步难行。
“我知道你们要什么,你们远道而来,为了救这个被佐兰妮寄宿的小姑娘。
“而佐兰妮,我们的同胞,哪怕是暗裔战争,也没有玷污她纯净的心灵,她没有如其他乱臣贼子一般宣称自己为正统,加剧这片土地的动荡,为了一己私欲,给沙漠的子民带来毁灭……我同情她,她不应被归为暗裔之列,不应沦落至这般下场。
“我乐意出一份力,帮助我的同胞脱离如今这副模样。你们想要我们的帮助,可以,但是,亚托克斯的威胁是你带来的,你要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交易。”
内瑟斯放开阿卡丽的胳膊,将厚重尖利的黑曜石狼爪伸到伊默面前,带起一股劲风。
思虑了一会,甚至不用权衡利弊,目光落在阿卡丽身上,随后,伊默便将自己的手放在内瑟斯的手掌中拍了拍。
“同意。”
“但是,阿卡丽的情况并不稳定,我也不确定要用多久的时间解决暗裔的麻烦……”
“无妨。这两个小姑娘便跟随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她们的安全。无需担心,我不会对凡人说谎。”
伊默点点头:“我自然相信飞升者的承诺。”
“事不宜迟,你现在便出发吧。”
“啊?”
伊默一愣,随后便看到内瑟斯站起了身,铁塔般的身躯立时遮蔽了太阳,在地面上投落大片的阴影。他将长柄战斧的斧柄猛地砸向地面,在站立不稳的所有人震撼的注视下,招摄来阵阵黄沙,在自己面前迅速凝聚,堆制成一块沙盘。
他用斧柄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处隆起,示意伊默凑上前去查看:“这里,是我们的所在,纳施拉美,这两处则是周围的两处大型聚居点,乌泽里斯和泰利什尼。
“离开纳施拉美一直南下,在大塞沙漠的边缘地带,便是祖瑞塔。亚托克斯的得力下属,塔罗什,便在那一带活动。
“我要你立刻出发,不管是驱逐还是给予他解脱,塔罗什便是你的第一个目标。”
……
阿狸凑在伊默身边,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心情:“你一个人根本不行的吧!没有我们的帮助,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怪物,真不知道那个狗头人是怎么想的,他分明是让你去送死!”
在暗影岛上被亚托克斯轻松碾压的经历便如同梦魇一般,让阿狸时至今日仍然心有余悸。
“拜托,对我就那么没有信心吗?好歹我也掌握了两枚世界符文,也算是攻守兼备……”伊默挠挠头,“你也不用刻意压低声音,其实吧,飞升者的生命层次远在凡人之上,他所有的感官都比普通人敏锐得多……”
阿狸张了张嘴,朝着身后不远处看去,果然发觉内瑟斯正注视着自己这边,显然自己刚才的话语一个字不落地进了这个飞升者的耳朵,不过,看他的神色,明显未将那些不敬的言论放在心上。
阿狸尴尬地笑笑,索性放开了嗓子:“但我说的就是事实啊。你离开了艾欧尼亚,不再有无穷无尽的灵力,对于以符文魔法作为主要对敌手段的你来说,实力不就是大打折扣了吗?
“我只是怕你实力落差太大,下意识地忽视了这一点,才要一直提醒你的。我知道在你心里阿卡丽的地位,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千万别逞强。”
“在你心里,原来我是这样逞强的人。”伊默无奈地笑笑,“直观的力量并不是全部,决定一场战斗的因素也不仅仅是实力,还有战斗的智慧。自古以来就不缺少以弱克强的情况,这也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放心吧,我当然有分寸,不会强行不可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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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叹口气,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看向阿卡丽,眼神不断示意。至少在面对伊默的安危时,她和阿卡丽是同一阵线的。
果然,阿卡丽也不赞同道:“你觉得我们会放心吗?让我们俩安安稳稳地待在城市里,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这种事情我也做不出来。
“要不就让我们一起去,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别像个小孩子一样,阿卡丽。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大的助力,但事有轻重缓急。”
瞅着同仇敌忾的两人,伊默无奈道,“战斗只会让你的身体情况恶化。解决佐兰妮的隐患,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不可能因为过程艰难了些便舍本逐末。”
见两人还在坚持,伊默也只好退一步道:“那这样吧,阿狸和我一起去,以她的魅惑能力,哪怕不是对手,也可以保我们安然无恙。这样总行了吧。”
一个团队只需要一个声音,这便考验领导者的决策能力。在涉及安危的重大决策上,伊默做出了决定,阿卡丽一般便不会反对。眼见他也做出妥协,阿卡丽正要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一来伊默和阿狸不就又有了独处的机会吗?来之前艾瑞莉娅还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要我看着点阿狸……
阿卡丽不禁纠结起来,最后在伊默的安全,和伊默的清白中,也只好艰难地做出决定。
“……算了,就这样吧。你们两个人记得早去早回。”
不放心的阿卡丽又凑近阿狸,低声警告道:“你最好是保护好伊默,不然,哪怕伊默拦着,我也一定砍了你哦!”
一下子就翻脸了呢……阿狸吐吐舌头,不以为意。
伊默只会对她越来越依赖,至于之后,就各凭本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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