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战斗还没有完结,爆发的魔法短暂地阻挡了亡灵的脚步,在蚀魂夜的驱使下,黑雾再次缓缓聚合起来。
阴云重聚,阴灵复起。黑雾炸开,无数亡灵尖叫着涌进了白港。
“还没完呢。”
“原来死掉的人还真难杀啊。”
厄运小姐重新填充好手枪,快速击发,同时挥剑砍向雾中的灵体。枪火摧枯拉朽,剑光矫健如电。
她无暇考虑太多,只感觉无论那是何方神圣,都会在她的剑下被打回原形。
她英勇的部下同样毫不退缩,他们举起火枪和长剑殊死搏斗,嘴里要么喊着胡子女士、要么是自己的爱人,或者干脆是某些遥远地方的异教邪神。
而那些俄洛伊带来的祭司,同样在对抗黑雾时发挥了不容忽视的作用。厄运小姐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意气用事,而是答应了与俄洛伊的合作。
又竭力砍翻一个雾行者船长,火红的头发都被汗液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脸庞上,厄运小姐很想拨开让自己舒服点,但双手都握着武器,接踵而至的亡灵让她没有闲暇。
“等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普朗克在哪里?”
白港的混战已经持续了几柱香的功夫,面前的亡灵都换了三轮,光是死在厄运小姐自己手上的亡灵都数以百计,但她始终没有发现普朗克的踪影。
普朗克绝对不是个缩在手下后头的懦夫,恰恰相反,每次劫掠他都身先士卒,也正是这样凶猛残忍的表现赢得了他的恶名。
他最憎恨的人应该是自己才是,厄运也做好了在这里与他决一死战的准备,但他竟然没有趁着这个时机找上自己?
连番大战,厄运脚步虚软,被一头骷髅撞在剑上,禁不住倒退几步,背后传来坚实的感觉,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厄运回头,看见了俄洛伊宽阔的臂膀和肩背。厄运看到俄洛伊就像一台过载的机器一般,血脉贲张,浑身散发的热量将汗液蒸腾成蒸汽似的白雾。
俄洛伊低吼一声,挥动神像,“神悉”表面的蛇母面孔向外长出一只粗壮的触手,泰山压顶般重重压下,从亡灵与黑雾中清理出一条空白的道路。
“你要找普朗克?跟我来。”
厄运跟着她来到白港的岸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海中停泊的冥渊号,普朗克就坐在船头,厄运眼尖地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橘子,另一手捏着他的弯刀,正在不紧不慢地削皮。
每一下都削得很干净。
普朗克同样注意到了厄运与俄洛伊,他面皮抖了抖,咧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来,弯刀指着厄运小姐,朝着船上挥了挥。
厄运小姐立刻会意:
“他在邀请我过去。”
“正合我意。”
“这场恩怨该由我们两个亲手了结,不管是他杀了我父母的仇,还是这座城市的归属……”
厄运小姐深吸一口气,看向俄洛伊:“普朗克杀了我父母之后,朝我的胸口开了一枪,但他没有杀死我。是仇恨支撑着我活下来、成长,直到现在。所以我不但要让他感受痛苦,也要让他尝尝失去最宝贵的东西的滋味。
“他占着比尔吉沃特不放,我就要把他从这座城市的王座上拉下来。但之后城里的混乱,平民的死伤却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变幻的局势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我就该负起责任来,因为这是我行为导致的后果。
“俄洛伊,我不恨你,但这一次,我不会给普朗克机会了。”
普朗克仿佛也听到了厄运小姐的话语一般,他挥了挥手,盘踞在厄运小姐与冥渊号之间的亡灵忽然向着两边散开,似乎竟是给厄运小姐让出一条道来。看来他也想与厄运来一场王对王的决斗,终结两人之间的恩怨。
厄运小姐一手撑着白港边的围栏,就欲跳到岸边停泊的小舟上,但俄洛伊拉住了她。
“干什么!再阻止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厄运回头怒视俄洛伊。
俄洛伊缓缓地摇摇头,深沉地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
……
普朗克瞅着小船上两道刻骨铭心的身影,冷酷如幽井的眼眸终于波动起来。
“俄洛伊,你们终于来了。”普朗克觉得自己的嗓音有点沙哑,就像好几个月没说话的人忽然开口,破风箱般刺耳。
俄洛伊与厄运攀上冥渊号,来到了这轮蚀魂夜的幕后黑手面前。
俄洛伊用悲哀的目光注视着普朗克,感到自己心头微酸。他已背弃了人之道,踏上与她们完全相反的方向。憎恨和哀怨不断在眼前这具亡灵的身躯中发酵恶化,最终只会把他自己拖下地狱。
忽然之间,她只觉得意兴阑珊,自己暗中为他所做的努力都成了一场空。
“……普朗克,我与你已无话可说。直面娜伽卡波洛丝的审判吧。”
“是吗……”普朗克淡淡道,他甚至懒得和厄运说一句话,铁手将扶把捏成碎块,从王座上站起,高大的身躯投落下大片的阴影。
……
海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白港上的众人下意识地将目光投过去,看到冥渊号的甲板上爆燃起一团盛大瞩目的火光。
烟雾散尽,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火中浮现。普朗克大踏步向着厄运逼近,一只手握着燃着烈火的弯刀,另一只铁铸的义肢因为高温逐渐通红。他毫不在意地拂去肩头的火苗,狞笑道:“你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厄运。你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原来几桶火药和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就能让我痛不欲生,让我辛苦打下的基业化作乌有。我的蜕变还得算你一半的功劳。”
“现在,凡人的生老病死、种种痛苦,都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