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半圆弧长条与太阳石法球遥相呼应,阿狸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逐渐褪去黑色漆层的长条就是与太阳石同根同源之物。两个半圆弧不断地传递着兴奋的意味,不安地颤动着,似乎是对与太阳石法球的久别重逢表示欣喜,迫切地想要与它融为一体。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她的血脉一阵颤栗。
不会有错的!这就是瓦萨尼氏族的遗留,与她手中的太阳石发生了感应,才引起脑海中的呼唤,指引着她找上门来。
她能够感觉到两件物品相呼应而产生的兴奋与眷恋之情,就仿佛是一个个魂灵,隔着血脉在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般。
阿狸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与族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这是品尝了多少甜蜜的记忆,替代了多少完美的身份,塑造了多少以假乱真的梦境都无法带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海上漂泊的船员再度踏上陆地,失事困顿荒野的人回到了人类社会,在外流浪的游子回归母亲的怀抱般安心……阿狸的视线一阵模糊,原来是早已泪流满面了。
在短暂的怔忡过后,伊默迅速反应过来,心中也是一阵惊叹。想不到阿狸的运气这么好,来到比尔吉沃特的头一晚就揭开了自己身世的一条线索。
瞅着阿狸将长条与太阳石法球紧紧抱在怀里,看样子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她们分开了,而一旁的巴布在呆滞过后,便目光火热地盯着那两枚不断释放光辉的长条,伊默不禁无奈地一扯嘴角。
这傻狐狸,也不知道克制着点,捡了漏就该藏着掖着啊……
这下好了,要大出血了。
果然,巴布兴奋地搓搓手,两眼放光,就像是见了猎物的饿狼一般,朝着阿狸道:“哟……这位姑娘看来是找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啊。这小玩意我是看不出什么明堂,看来果然得到了真正的主人手里才能现出真面目来……小姑娘,只要这个数,你看怎么样?”
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阿狸想带走这两枚长条,得付一百枚金海妖。
“奥奥……”阿狸这才反应过来,想起来这是在人类社会中,得到什么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不是和她的狐群在一道,盯上猎物看上地盘直接抢过来就好了。
阿狸一只手在身上胡乱摸索着,掏出一袋子诺克萨斯币来。巴布接过后,下意识地掂量一下,心中便对皮口袋里的钱币个数有了数:
“诺克萨斯的钱在这可不受欢迎,用它来抵金海妖的话,得折一些……这里的钱还差了点。”
也许是失落已久的遗物拨弄了她的心弦,今晚那个玩弄人心的阿狸消失得无影无踪,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只是一只脆弱不堪的小狐狸。
慌了神的阿狸手忙脚乱地再次翻找起自己的衣服来,另一只手仍旧死死地怀抱着太阳石法球与两枚长条,怎么也不愿意松开,哪怕这样有诸多不便。
但找遍了全身上下,连衣服角都摸遍了,阿狸却再拿不出一个硬币了。刚才的那些已经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眼看着阿狸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有了要流下来的趋势,话语中甚至已经带上了几分哀求的意味:“就不能便宜一点吗?我真的一块钱也没有了……”
“那可不行。”
“我也很想促成这笔交易,但钱不够的话,我也很难办啊!”
不管阿狸怎么请求,巴布都不为所动。
旁观了一阵,看不下去的伊默忍不住开口,接过了阿狸的位置:“差不多得了。狮子大开口也别太过分了吧。”
“一枚银海蛇就足够一家三口在贫民区吃饱喝足一个星期,一百枚金海妖……你是想组建一个帮派去和那些船长抢码头吗?”
“嘿,您这话说的。”
巴布大声叫冤起来:“两位客人,就算你们是从遥远的诺克萨斯帝国来的贵族,就算是武力强大的法师,也不能这么欺负我这个普通人吧?做事就得按规矩来,你情我愿的交易才能继续合作下去不是?”
黑市没有统一的管理者,而是由所有摊主和买家共同维持秩序的,不是没有收了钱不给货、或是不给钱强抢的情况发生,但这种情况发生后,所有附近的人都不会对此置之不理。人人都怕袖手旁观之后,下一个遭殃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那些想要不受规矩的人都被群起而攻之,然后死了。
至于强大到能单人打穿这个黑市的……闹呢,那么强还看得上黑市里的这些破烂玩意儿?
黑夜中阿狸激活了两枚长条散发的光芒本就吸引来不少人注意,而巴布的大声诉苦更是让附近不少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此处,甚至有人已经动身向着这边靠了过来。伊默叹了口气:
“真不能便宜些?”
巴布是看准了阿狸不会放弃这新出土的宝物,口风咬的很死,表面则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真不是我不愿意降价,小爷,您也看见了,这是真正的宝贝啊!”
眼看着阿狸委屈的表情逐渐收敛,双眉渐渐竖起,两只狭长的狐狸招子不再是眉目传情,顾盼生姿,而是恨恨地盯着面前这个吃相难看的中年贩子。
她可不是好好先生哦,不用想伊默都知道阿狸打的是什么主意,用眼神制止她后,伊默从怀里掏出一个阿狸很眼熟的小荷包,递给巴布。
“但这是我雇佣你的工钱,怎么能……”
阿狸张了张嘴,很想阻止伊默的行为,但又实在舍不得与瓦萨尼族息息相关的两枚半圆弧条,最后只是感激地看着伊默。
巴布又颠了颠,沉吟道:“还是差了不少……”
“再加上这个。”
“唔。”
入手一沉,是这青年背负着的长剑,别看剑鞘普普通通,但巴布抽出长剑在灯光下一瞧,便知道这必然是一把稀罕的好剑。
只见剑光清澈,泓亮如山泉,锋刃散发着寒气,削铁如泥,巴布轻轻一挥,旁边悬着的坚韧海兽皮革就分成两半,断面光滑,没有一点毛糙。
这柄剑的价值怕是能够与普朗克的烈火佩刀、厄运小姐的佩剑相媲美……
这下反倒是巴布迟疑起来:“这……够是足够了,但你确定要用这柄剑来换那两枚宝贝?”
“先别急。”伊默摆摆手,“只是抵押在你这里。过两天我会筹集足够的钱,再找你来取的。”
“这……你就不担心。”
“逃的了僧侣,逃不了寺庙。你不敢昧下它的。”
“至于为什么,你之后就知道了。”
伊默拉着阿狸快步挤出人群,消失在黑夜中。
以免夜长梦多,阿狸寻找的两枚半圆弧的长条是一定要带走的,没看见那些后面围观来的人都像是狼一样目光火热地盯着长条吗?在夜市里,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出现好货,类似这种魔法器物的存在,一经现世就会遭到人们的哄抢,所以如果今晚没有带走长条,几乎就再也没机会看到它们了。
而这是阿狸绝不能容忍的。
买下的钱不够,又不愿意阿狸使用魅惑人心的手段,伊默只好暂时委屈下自己的多兰之刃了。
一直到快步走出许多了距离,又在巷道中绕了不少个弯,直到确定两人身后没有跟着什么尾巴,伊默才停下脚步,松开拉着阿狸的手。
阿狸憋了一会,迸出几句话来:“那个,谢谢……
“我会补偿你的……
“你的剑,就那么放心交给他吗?”
“当然,只是今晚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吸引来不少人,人多眼杂,暂时不方便。
“我们当然要再找他一次,我可还得找他买补充魔力的器具,还要拿回长剑。而且,你不会以为找到这两枚长条就功德圆满了吧?不应该再详细问问它们的来历吗?”
经由伊默的提醒,阿狸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怎么没考虑到这个。”
“先不说这个了,看看你找到的东西有什么用?”
伊默兴致勃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