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连带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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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几乎被完全打开了……”

知识之妖归心似箭,尽管祂不敢进入动大陆,但当即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靠近了神战废墟海域,然后猛地在靠近陆地的方向刹住车,因为阳光渐渐地明亮起来,仿佛在欢迎祂的到来。

祂眺望着东大陆深处已经溃散到几乎成为薄纱的封印,对那笼罩在阳光中的东大陆恨得牙痒痒。

短暂的停顿之后,知识之妖的气息猛然变得微弱。

当属于源质的那一层意志暂时离开了这些聚集着的非凡特性载体之后,这位神灵的威势顿时减弱了不少。一眨眼的功夫,祂就从旧日又变回了双途径真神“隐匿贤者”,知识之妖结束了对这些力量和这位神灵的控制之后,隐匿贤者在空中溜达了一会儿,重新回到自己的大本营因蒂斯,开始根据刚才观察到的,拜朗帝国所发生的一切编造神秘魔法。

祂十分惊喜于自己被源质的意志覆盖这段时间得到的大量知识,不仅自己看得兴致勃勃,还十分慷慨地将这些知识分享给自己的信徒。

瞬间,奥秘教会里正在祈求专业知识、技术、论文指导的,有一个来一个,全都当场被灌倒了。

……

源堡上,克莱恩的序列二分身刚刚结束梦境占卜。

他用自己的力量,和一些乌洛琉斯的灵性,进入了本体的梦里,去找天尊问问有没有办法拯救一个已经被源质侵蚀了一半以上的灵魂。

本体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他虽然保持着理性和自己的个性,甚至还能在梦境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地嬉笑怒骂、表达不满和喜爱,但他的梦境呈现出来的却是空空荡荡的一片——梦是不会撒谎的,梦境世界也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情和内在想法的,在梦里呈现出来的内容就是主人心里的潜意识。

想到这里,分身不禁叹了口气。

本体在梦境里认为自己“手机欠费停机,周围没有信号,街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其实是他在主观上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几乎没有了一个自己能够接触、也想要接触的人。或者说,他拿着手机其实是想跟谁打打电话聊聊天的,但是“停机,没信号”又有些昭示出他内心的抗拒,潜意识里,他或许想跟谁交流,但是又觉得没人能真正理解他的内心和处境。

哎,虽然分身跟本体之间肯定是完全互相理解的,但人总不可能一直跟自己聊天……

分身按了按太阳穴。

他回过神来,看着桌上刚刚被知识之妖献祭上来的“幕布”,琢磨着该什么时候唤醒本体来容纳它。“愿望之神”科塔尔的事情他暂时也没什么头绪,科塔尔跟他连面都没见过,不像查拉图和帕列斯。多少有点接触,科塔尔给他的印象完全是在东大陆的荒野上东躲西藏的一头野狼。

都不叫不熟了,完全是不认识。

而且有了查拉图和帕列斯两个资深老天使,克莱恩暂时不打算考虑继续增加麾下的高序列员工。

“天尊看起来跟我聊了很多,实际上也没说什么有意义的话。”

“那些话乌洛琉斯应该也听到了,好像若有所思,难道祂能听懂天尊的暗示?嗯……说不定。”

他看向“幕布”,知识之妖留下的封印还很稳定,他便将这套非凡特性直接塞进杂物堆里,等待本体醒来之后容纳。

就在这时,他周围的灰雾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条又一条福根之犬从历史迷雾里窜了出来,围着坐在“愚者”位置的本体转圈圈,转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不会回应之后,就又跑到了长桌的尽头,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摇头摆尾地发出叫声。

不是“汪汪”的叫声啊……克莱恩稍微有些遗憾。

他摸了摸就在自己手边的福根之犬,问道:“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福根之犬们顿时一齐安静下来,就在克莱恩不明所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克莱恩猛地看向眼前的大屏幕,圣密隆的港口确实出现了远超往日的大型海潮,只不过不匹配刚才那声巨大的声响。但他还没来得及把画面切换到弗萨克以外的位置,精神忽然一个恍惚。

他猛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瞪大了眼睛。

就在刚才的那个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能够感知到的范围……突然间变大了数倍!

他突然扩大的感知范围里——或者说能够接收到信徒的祈祷的有效范围里,出现了白砖黑瓦的房子,出现了青砖铺就的小道,出现了改良过后但依然能看出四合院的影子的中式建筑,出现了木结构的高楼、街道、朴素的店铺,和无数大大小小的、东方风格浓厚的庙宇。

“西大陆……”

克莱恩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发生了什么?”

……

心神不宁的乌洛琉斯忽然抬起头。

那一刻,祂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由极其抽象的光线编织出的某样事物,它的形象很模糊,并且被光芒包裹,不断地转化着形态,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把……钥匙。

钥匙!

乌洛琉斯的眼睛睁大了,祂看到原本平静的命运之河掀起了波涛,祂看到那时而蜿蜒前进,时而笔直向前的银白色命运之河正在缓慢地朝着那由光芒编织成的钥匙靠近,祂甚至能感觉到这异象并不是呈现给祂一个人的,威尔·昂赛汀肯定也看到了命运之河发生的变化!

那把钥匙!——那不仅是“开启”命运的钥匙,同样也象征了控制、掌握命运!

“掌控命运……光之钥居然提前出现了!”

“如果能够的得到源质,我就可以保住梅迪奇的命运,也不必再小心翼翼地应对上帝,全知全能者也不能完全参透命运的奥秘……难道这是诡秘之主之前给我的暗示吗?”

“或许吧,可能祂并没有这么想,但是——但是我要怎么才能得到光之钥?命运并不唯一,可一旦强求某个结果,失败的概率就会大的惊人……更何况是事关成神和旧日的。”

刹那之间看到了希望,转眼间又发现希望遥不可及。

“命运”途径的成功不关于自己的力量强弱,只关乎运气。乌洛琉斯的运气跟祂跟随的远古太阳神息息相关,以至于对方陨落之后,自己的命运也落入低谷一蹶不振。因此天使之王乌洛琉斯在威尔的面前,居然只能靠更强的力量追着对方不放。

然而对方运气居然那么好,逃到了克莱恩的身边休养生息。不仅摆脱了致命危险,还一转劣势,至少能跟自己同台竞技,甚至输了也能保命了。

这就是乌洛琉斯焦心的原因。

因为从长远来看,当威尔从猎物的身份逃脱,能跟自己平等决斗的时候,祂的运气就已经输了。

祂之后再想办法找到对方的时候,也没有了一开始的优势,充其量算是挽回了一点劣势。

虽然对谁都没说,但是乌洛琉斯有种极其糟糕的预感。这种糟糕到不详的预感极少出现,但每一次的出现都伴随着让祂不愿回忆的事情的发生。就好像当初参与救赎蔷薇时,面对自己和梅迪奇以外所有人的那种心慌和不信任,就像是看到叛徒们分食了主的身躯自己却根本没有阻止的力量,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太阳从天上坠落,阳光从指缝中溜走,看着手中的最后一丝火苗熄灭……

命运毫无疑问眷顾了祂,不然祂不可能成为这条途径的最强者。

但是命运似乎又厌弃他,让祂不断地目睹自己无力阻止的悲剧。

随着灾祸之城的离开,即便是克莱恩也难以再确定梅迪奇的状态,稍微再拖一会儿,说不定对方就真的没救了。而目前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克莱恩回应了自己,并且带着自己的部分力量进入了梦境占卜……祂记得诡秘之主的回答,此刻那些话清晰地浮现在了祂的脑海之中:

“你想救他,还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损失呢。”

我还能有什么损失……

乌洛琉斯渐渐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漠。

两次失去了想要追随的人,失去了曾经所有的朋友,失去了最重视的朋友,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信徒、追随者,和曾经自己拯救过的、心怀感激地念诵着自己的命的人们。

已经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至少最后一个,就算想尽办法也要抓住。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梅迪奇没救回来,自己也搭上了自我和性命——但一个时代的余孽苟延残喘到了现在,还能在追求至高的道路上死去而不是被清算……这样的结局,又如何不算是壮烈的善终呢?

“遥远星空的宿命之环啊!聆听我的祈祷。”

“你是既定的宿命,是过去,亦是未来。”

“我向你祈求帮助,为了换取我现在成为命运之神的帮助,我愿意献上我的未来,和过去。”

说出这句话之后,乌洛琉斯便再没有开口。

没有悲伤,也没有后悔,只有略微的感叹和对自己终究能力不足,命运不够好的遗憾。

在绵延不绝的宿命和既定的未来中,即便是天使之王,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或许即便成为神灵,依然要遵循宇宙的法则轮回。非凡者永远都是这样,看起来拥有了一切,实际上仍然一无所有,只能随波逐流。……但,溺水者终会挣扎,无论如何,让现在的我,能够抓住我最后的朋友的手吧。

很快,命运之河中出现了一个环形的标志。

它像一只眼睛,注视着这走投无路,面对弱于自己但还是不得不依靠外力才能取胜的可悲天使之王,带着些许审视和怜悯;又像是一个车轮,就好像书本和文章里时常出现的“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碾碎前方的东西,最后又回到最初,让时代和命运在未来重现。

整个宇宙都是如此,无人可逃。

此刻,象征“不可逃脱的宿命”的神、在星空之外虎视眈眈许久了的神灵等到了命运的天使的祈祷和求助,祂们的话语就具备着改变世界的力量,祂当然不会拒绝其他变强的机会。

难道祂在当初到来地球之外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终有一日会有人向祂屈服了吗?

或许。见状,乌洛琉斯也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

“果然,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啊。”

……

那融合着灾祸与死亡的狂风瞬间席卷了全世界,受到影响的远远不止封印之外的世界。

遥远的西大陆上,天还大亮,人们还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天机”的忽然醒来让诸位弟子吓了一跳,但立刻就封锁了消息,全部前往“天机”的身边开组会,探讨绝密的封印之外的世界的更多详细信息。

隐藏在山中的小道观外,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了门外,他整理了一下衣裳,规规矩矩地进了门。走过庭院里的小桥,顺手给

紧接着,他进入正堂,看香炉山插着的线香才烧了一半,便放下手里的包裹,供上几个果子,紧接着朝台上那面目不清的道人塑像鞠了一躬。

“晚辈游历归来,给祖师爷带了些外地的特产龙须糕……”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小包裹里源源不断地掏东西出来,很快就摆满了半个供桌。

“感念祖师爷保佑,平安归来。”

刹那间,他的眼前浮现出浓浓的灰色雾气,隐约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雾气之后。

外面的小镇上。

“呵呵,看相算命的胖先生又来了啊。“

穿着长衫短褂的老爷瞧着前头那算卦看相的摊子,乐呵了下,转头就和自己的同伴说道:

“这位爷看命特别准,说我外孙几日出世,就算了个分秒不差,连体重都对得上!你不是最近愁生意上的事情吗?要不,来试试?“

看相算卦的是个圆脸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只见他穿一身旧式的灰色褂子,头发梳得还蛮整齐,天色明亮,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圆圆的墨镜。

眼镜的架子上牵了条银链子,这会儿收了眼镜,搁在褂子的纽扣处,别有几分韵致。

他就摆了个桌子,桌子前头一块桌帏,桌子旁边是个看上去用了不少时候的“铁口直断”旗子,桌布上头是八卦图案,这会儿拿着个蒲扇,时不时地摇两下。

注意到老客人的目光,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招呼道。

“您来了啊!还没去给您道喜呢,今儿爷来算卦不?“

那同伴沉吟片刻,刚要说话,忽然看到那胖道人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一样,手指哆嗦起来,蒲扇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也转变为惊讶,甚至畏惧。

“收摊了!”

胖道人忽然大喊一声,把对面的两位客人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他跳起来,也没见他做什么,但是连人带摊子整个唰的一下就消失了:

“不算了!不算了!道爷我算出家里出事了!”

只剩下蒲扇还落在地上,跟两个客人呆若木鸡地相对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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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