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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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张从袖口中滑出的“愚者”牌,查拉图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阵深秋的冷风适时吹来,给现在这一幕更增加了惊悚的气氛。

虽然自己是序列一,但查拉图不觉得自己能用自己贫弱的占卜找出源堡持有者的所在地和受他庇护的周围的人。因为源堡的位格太高,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事物占卜到,就算是阿蒙来了也要通过神秘学联系和不正常的分身死亡情况来排查。

也就是说,这张牌的出现并非自己的占卜结果,而是神秘学联系的产物!

……有两个解读方式,一是因为我刚刚和源堡近距离接触过,沾染了对方的气息和联系,所以自然而然地让“愚者”牌出现……另一个就是这个少女和源堡持有者有关……最重要的是,“愚者”牌是在自己占卜这个少女的时候出现的,就算两个原因都有,也必然是后者的概率更大!

梅丽莎好奇地看着突然默不作声的查拉图,看到了从祂袖子里滑落到地上的“愚者”牌。她弯下腰,帮行动不便的老占卜家捡起了牌:

“给。”

“谢谢。”查拉图接过,声音干涩地道谢,“让我为你做一次简单的占卜吧,你可以选择占卜最近烦恼的事情的进展,未来一段时间的运势,或者占卜家人的健康,未来的感情……”

祂往后挪了挪,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在手中洗牌。

梅丽莎看着祂洗牌的动作入了迷,难以想象一双如此苍老的手竟然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灵巧度,过了好几秒,梅丽莎才如梦初醒,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我在学校里确实遇到了一个小麻烦……我原本跟着一位信仰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教授学习,但是他在两个月前就因为信仰原因回到了因蒂斯,我们的项目被迫搁置,一位信仰女神的教授来接手,但是这位教授对我们的项目并不了解,尝试推进了一段时间后,他决定换方向或者改组……”

查拉图明白了:“也就是说您面临着这几个月来的努力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局面。”

“……是的。”

梅丽莎在脑子里回味了两遍这句谚语,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哲理,恐怕是罗塞尔大帝说过的话:

“我只是努力了两个月而已,并不算太大的损失……教授也承诺过,会给我们安排到更合适的项目组……好在我没有因为

“所以你打算占卜学业吗?”查拉图洗完牌,准备从中抽取一张。

“如果只占卜一次的话……我希望占卜我的哥哥的工作运势。”梅丽莎没有犹豫地摇头,“他最近的工作似乎遇到了瓶颈期,总是心不在焉,愁眉不展,对工作上的事情避而不答。而我今年刚刚成为大学生,项目也不顺利,还不能赚取金钱养活家人。比起我,我哥哥的运势更加重要。”

虽然她不怎么相信占卜,觉得这只是心理治疗一样安慰人的事情,也和很多蒸汽的信徒一样认为一切的未知和超自然只是科学还无法解释而已,但她也通过那位信仰蒸汽之神的教授得知了“真正的超自然的力量”的存在,对不理解的事物多了一份好奇和敬畏。

查拉图心说我是免费占卜一次不是就给伱占卜一次,祂克制住恶趣味地问梅丽莎“哪个哥哥?”的想法,毕竟这小姑娘认为自己有一个哥哥“死”了,占卜对象必然是她认为还活着的那个。

祂从中抽出一张牌来,展示给梅丽莎看:

“是女祭司的正位,请看,这张牌象征知识,沉静和自我改变,暗示了一种沉淀下去的学习和变化,不仅仅是指知识的方面,还有心灵。梅丽莎小姐,你的哥哥可能会在工作中有一段时间较长的,需要沉淀积累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段过后会带来一个很好的结果,获得相当可观的收获。”

人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梅丽莎也不例外。

听到这番话之后,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认为这无论是真还是安慰,都让她感到心情愉快。

“小姐,想不想知道你的哥哥心不在焉的原因?”

查拉图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梅丽莎的一些信任和好感,和恶魔学来了不少交涉小技巧的祂对自己的神秘感很有些自信,于是祂主动迈出一步,笑着问道。

梅丽莎没有来得及说话,而她的眼神已经又一次被查拉图的洗牌技巧吸引,查拉图很快地结束了洗牌,从中抽出一张,手指一转,展示在了梅丽莎的眼前:

“竟然是恋人正位,小姐!”

查拉图呵呵笑了起来,许久没有占卜过这么多细碎的人间琐事的祂笑得有些真心实意。虽然祂在

“您的哥哥可能在感情上有了些不可忽视的变化,并且这有可能这是一件好事,您觉得呢?”

“什么,你是说,班森他——”

梅丽莎一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用手捂住了嘴,接着她的眼角和眉梢都露出笑容,棕黑色的眼睛闪烁出灵动的光芒,让她看起来多了些活泼可爱,更像是目前年龄段的少女该有的反应。

班森……查拉图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名字,祂立刻动用灵性知觉进行了占卜,得到了这个名字的人的大量信息:班森·莫雷蒂现居贝克兰德,不具备任何非凡能力,家族是黑夜女神的信徒。而他原本和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一起居住在一个名叫廷根的城市……是今年刚刚上岗的政府雇员,去年年底和妹妹一起移居来到这里……年龄对不上,外貌也和源堡继承人不符……这是长子,这么说他就是次子……家庭条件在一年之内从勉强糊口的普通文员飞跃成为周薪3镑以上的政府雇员,出人意料地好运啊……

查拉图的眉毛微微一挑。

祂占卜出莫雷蒂家出现过一笔非正常收入,其来源是黑夜教会。

这应该就是她说的“因公殉职”?没想到源堡的持有者曾经竟然是黑夜女神的信徒,但他又为什么死亡,为什么成为了造物主的眷者……是伪信徒的脱身之术,还是被造物主复生后的改信?

祂对这个源堡持有者的信息还是了解得太少,给了祂这么多情报却依然只能靠猜测。

老占卜家的嘴巴抿了抿,鼻息将周围杂乱的白胡子吹得微微晃动。

“天啊,他,他完全没有告诉我。”

梅丽莎的眼睛闪闪发亮,五份惊喜和五分因班森支支吾吾不肯说而来的埋怨。这位老先生刚一见面就能说出自己家里的简单情况,梅丽莎已经对这个结果信了六七分。她正准备道谢离开,却见老先生把那一摞塔罗牌平着递到她的面前,和蔼地笑着说:

“小姑娘,想不想也做一次占卜?”

“?我……”

“唔,最简单的。”查拉图看出了梅丽莎的犹豫,补充道,“刚巧,我也有一件烦恼的事情,就在我思考该如何处理的时候,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不需要技巧,只需要随便抽出一张牌即可。”

闻言,梅丽莎有些跃跃欲试:

“只要抽出一张就可以了吗?”

查拉图笑着点了点头。

梅丽莎头一次有这样的机会,遇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带着点好奇和矜持,思考了一小会儿之后,直接取走了最上方的那张牌,缓缓地翻开:

“这是……隐者?”

查拉图眉毛一挑,看了过去,只见少女手中的牌赫然是正位的“隐者”!

看了那么久的逆位终于看到一张属于自己的正位,而且不是高塔,查拉图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不合群,清高,谨慎,独处,长者,智慧……”

出自梅丽莎之手的这张牌表达出了梅丽莎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如果对方真是自己寻找的命运的转机,那这张牌的隐喻就格外重要。查拉图没有因为这是正位就飘飘然,祂在心中默默地回忆着“隐者”的含义和象征,不太确定地判断这是不是和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警示:

“三思而后行,请教,向内探索,引导,内省,切忌盲目,离群索居……”

查拉图沉默不语,一根手指慢慢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觉得自己好像把握到了什么,又好像完全没懂。没办法,占卜和命运就是这样子的。

罗塞尔曾也嘀咕过,认为占卜家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破天机不然会折寿”的规矩,查拉图没听说过这个规矩。但不可否认的是,早期的罗塞尔有时候太看高祂,查拉图知道自己不全知也不全能,在占卜方面也远远算不上登峰造极。

有时候祂不说,除了不可说之外,也是因为祂自己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梅丽莎见祂没什么反应,还以为这张牌的预示不好。就在她拿着纸牌有些紧张不安的时候,查拉图忽然若有所悟地笑了,祂一边笑着,一边感谢梅丽莎:

“谢谢你,梅丽莎小姐,你的占卜让我对未来产生了一些思考,不再那么迷茫。”

认为自己只是随手抓了一张牌的梅丽莎看着手中的“隐者”牌,忍不住好奇道:

“占卜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通过一张牌就能看到未来的命运?”

呵呵,只要正确地使用仪式魔法,从伟大存在处借来力量并不困难,占卜和神秘学从未远去,只不过是被隐藏……查拉图微微颔首:“是的,梅丽莎小姐,或许您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含义,无论抽到什么都是巧合,但在我们这种人看来,无论是巧合,还是随机数,都是命运的预示之一。”

祂从梅丽莎手中接过所有的纸牌,把灵摆重新收回到怀里,然后拿起拐杖,缓慢地站了起来。梅丽莎伸手想要搀扶,却发现这老人的动作并不迟缓,好像也并没有在刚才的摔倒中受伤:

“你刚才就已经把这个预示给了我,命中注定,要把这个预示给我的人是你。”

梅丽莎跟着也站起身来,听完这句话她呆愣了几秒,微微把眼睛睁大了:

“您是说,我出现在这里,我把您撞到,我给您占卜,这一切其实都是命运的注定?”

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位老者的想法,但作为一位接受过教育的,有礼貌的女性,她没有对这个观点表达出很明确的否认。她知道上了年纪的人的思维肯定很固执古板,更不要说这种还需要故弄玄虚地做占卜的老人。

梅丽莎没说什么,她开口想要告别,但查拉图先一步说道:

“和你的交流很开心,梅丽莎小姐,希望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我也是。”梅丽莎一只手抱着文件,一只手提着裙子简单地行了个礼。

“快回去吧,小姐,如果你现在走

“有趣的事情?什么有趣的事情……”

梅丽莎告别了这位奇怪的老人,她带上自己的东西在路上独自走了一会儿,本想就这么走回去,但查拉图最后说过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像是带了勾子,让她难以忘记。

梅丽莎脚下很自然地打了个弯,她快速地穿过了一个小街区,避开缓缓驶来的有轨公共马车,走进了人流量明显更大的

现在正是傍晚的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希尔斯顿区随处可见结伴而行的年轻人,和穿着正装带着公文包匆匆赶路的绅士女士。街边的店铺都在卖力地趁着高峰期做生意,餐馆和甜品店里都坐着不少正在用餐的客人。梅丽莎一边走,一边疑惑地四处张望,寻找着查拉图说的那个“有趣的事情”。

忽然,梅丽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班——”

她赶紧闭上嘴,躲到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哥哥班森和一位陌生的女士结伴走在一起,两人谈笑风生。班森比平时更加活跃,更加伶牙俐齿,不断地抛出一个又一个有趣的话题,将年轻女士逗得发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又和谐,还有些隐隐的不可言说的情绪。

班森将那位女士送入了一栋联排公寓,志得意满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忽然发现自己前方不远处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自己,再仔细一看,班森被吓了一跳,陡然产生了心虚感:

“梅,梅丽莎,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大哥一下子变得笨嘴拙舌起来,好像偷偷逃课被发现的学生一样,甚至脸颊还微微发红。接触到妹妹意味深长又带着笑意的目光,班森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别过脸去:

“你平时不是都走近路的吗?怎么今天忽然来这里了?”

梅丽莎看看那位陌生女士消失的联排公寓,又看看班森,笑容中充满成就感和好奇:

“你这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还绕路晚归,就是为了送这位女士回家吗?”

班森又咳嗽了一声,他胡乱嗯了两声,伸手去拉妹妹的胳膊,逃跑似的带着妹妹往家走:“你呢?梅丽莎,你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你该不会是从皇后区跟踪我过来的吧?”

“我回去告诉你。”梅丽莎有些雀跃地说,“班森,你们相处多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求婚?”

“还早着呢!我和露丝,不,布鲁克女士是我们合作部门刚来的职员,她很优秀,我只是刚好和她顺路了一段而已。”班森不自在地看向路边,刚好看到一只正在觅食的乌鸦,“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只是有些熟悉的同事罢了,梅丽莎,你不要胡思乱想。”

梅丽莎回想起占卜内容和恋人牌笑而不语。

来往的人潮中,兄妹俩挽着彼此的胳膊,在傍晚时分的余辉下小跑着走向家的方向。

……

“当时,我的爸爸和妈妈就是像这样走着,突然,啪的倒在地上,然后就死了。”

一处贫瘠的野地里,橘红色头发的莱蒂·奥尔靠坐在一块石头边,一个衣衫褴褛,双脚因走了很久的路而布满泥巴和血痂的小男孩坐在她的身边。

“是因为饥饿吗?”奥黛丽轻声问道。

“嗯,很饿,肚子里总是火烧火燎的,不过熬几天就没感觉了。”

黑色头发的小男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悲伤的表情,只有孩童式的天真和平静。他坐在地上玩着几块石头,告诉奥黛丽两块大一些的石子就是“爸爸、妈妈”,而两块小一些的是他和他的弟弟。

“爸爸妈妈死掉了,倒在地上,有鸟和狗来吃。”

“我很饿,我也想吃,但我不能吃,因为那是我的爸爸妈妈。”

小男孩一边嘀咕着不能吃,一边抓起那两块石头塞进嘴里,像是啃面包一样用力地啃着。啃得嘎嘣作响,奥黛丽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几分,但没有作声。

他的口中鲜血淋漓,含糊不清地接着说道:

“我们走了很久,我们很饿,弟弟告诉我,他能忍很久,一个月不吃饭都没问题,我相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了那块小石子,放进嘴里开始嚼:

“但是,当天晚上,弟弟就饿死了。”

“鸟和狗不想吃弟弟,因为它们能吃的太多了,而我的弟弟瘦得只有皮和骨头,所以我把弟弟烧掉了。”小男孩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骄傲地仰着头,像是在等待夸奖。

他满口的鲜血和被染红的断齿看得奥黛丽忍不住对自己使用了一个安抚,她忍了又忍,忍了又忍,鼓起勇气尽可能平静地深吸一口气,温和地笑着说道:

“普拉做得很好,你很坚强,也很勇敢。”

小男孩得到了夸奖,头昂得更高,中气十足地说道:“没错!我烧弟弟的时候,还有人想要来把弟弟抢走,我都没让他们成功!我保护好了弟弟!”

烧弟弟的时候有人来抢?为什么要抢一个死掉的孩子,难道……奥黛丽一阵晕眩。她庆幸自己附身在了布娃娃里,如果拥有身体,就算已经经过了很多精神磨练,她现在恐怕已经忍不住开始干呕,或者真的吐出来了——那这次心理治疗就完全失败了,这也将是她作为心理医生的一次重大失败。

她用力地点头,伸手抚摸着小男孩肮脏结块的头发,让笑容充满活力和鼓励的意味:

“你做得非常好!以后,也要像保护弟弟一样保护其他人,好吗?”

“嗯!”得到了肯定的小男孩也使劲地点着头,忽然问道,“大姐姐,你见过宝石吗?”

奥黛丽想了想莱蒂的人设,又想到现在是在心理治疗,于是摇了摇头,露出好奇的眼神:“没有见过,普拉见过吗?宝石是什么样子的?”

小男孩伸手比划了一个儿童拳头大小的球形:

“是这么大、红色的、闪闪发光的!”

“我在好饿好饿的时候看到了一块宝石,在一个死掉的人旁边,我很高兴,就想把宝石带走去换吃的,但我太饿了,饿得受不了,所以我就把宝石吃掉了……”

小男孩有些气恼地锤了一下地面:“一定是宝石的问题,从那以后就一直都很饿,无论吃多少都吃不饱,就算吃石头,吃肉,吃人,吃灵魂也没用……我一直都好饿……现在也好饿……”

说着,小男孩的手开始在地面上胡乱地摩挲起来,把沙土,石子和枯萎的植物以及能找到的所有东西都抓起来往嘴里塞。奥黛丽想要使用非凡能力阻止,但还是咬牙忍耐下来。

她是梦境的行者,不是梦境的塑造者,或者改变者。

无论她在梦里见到多少死亡,痛苦,悲伤,她都不能去改变这个梦,哪怕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你一定会不再饥饿的……”奥黛丽伸手抚摸着正在不断吃着杂物的小男孩的头,轻声地说,“下次见面的时候,姐姐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很好吃的面包,香肠,烤肉,你一定会喜欢……”

小男孩听了,急忙抬起头来,懵懂而期待地问道:

“真的吗?”

“嗯,真的。”

奥黛丽的声音越发温柔,带着催眠的魔力:“我会带很多很多,一定能让你吃到饱的……”

在她的安抚下,梦境主人的精神逐渐变得平静,小男孩逐渐停止了疯狂的咀嚼,眼睛微闭。

“睡吧,睡吧……”奥黛丽轻轻地哼唱着歌谣。

当小男孩闭着眼睛靠着墙壁沉沉睡去的时候,空气中也浮现出一个影子。带着黑底红纹面具的陶菲克朝奥黛丽做了个手势,奥黛丽点点头,抓住他的手臂,两人合力离开了这个小男孩的梦境。

很快,两人脱离了梦境,意识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奥黛丽从座椅上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她看着病床上那神情狰狞的、被附加了非凡能力的锁链和拘束带锁住正在沉睡的苍老中年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想到,普拉的饥饿竟然已经到了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令我惋惜。”

陶菲克走了上来,低声说道:“进入序列6的梦境还是有一定危险的,这次也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也对我的扮演有帮助。”

奥黛丽收回目光,轻声地问:“他真的……做出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情吗?”

陶菲克点了点头:“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又在禁令中吃掉了那么多人,公然挑衅首领的权威,等待他的将是剥夺力量和一切人身权利,送到田间做苦力直到死亡。”

“这……唉。”

奥黛丽想说些什么,但到最后,也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她很难把这个看上去眉眼柔和又愁苦的中年人和梦里的孩子联系起来,更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竟然在反抗军中凶名赫赫,好不容易胜利复国,却在某天突然发狂,杀死吞噬了数十条人命。

“普拉应该感到高兴了,至少他还能为其他人劳作到死。”

陶菲克的声音也有些沉闷:

“我们的学派里,人人都有轻重不一的精神疾病,普世价值观里的正常人根本不存在,就算首领和神也存在疯狂和病态,而我也一样……我对北大陆和北大陆人有着病态的憎恨,我看到北大陆的人就会下意识地动手,哪怕我知道北大陆人不全是坏人,但我依然控制不了自己。”

“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要来治疗我,然后看着我也被剥夺神性与非凡能力送到田野劳作了。”

“我现在就在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奥黛丽故意让莱蒂板着脸严肃地说:“请您务必监管好自己的心理健康状态。对了,我明天可能要请假,下午不能来帮忙了,请您代替我向理查殿下请假吧。”

陶菲克想都没想就点头:“好的。”

723

周六上午,竟然是一个贝克兰德罕见的艳阳天。

这样的天气能够让人精神振奋,显然是为了国王的演讲而造的势。而昨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连太阳的位置都看不到,除了非凡能力简直无法解释。

克莱恩早早地睁眼,他在半夜里得到了远在廷根的伦纳德·米切尔的祈祷,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睁眼的理由,但除了一边起床回应祈祷,一边召唤信使把准备好的“昨日重现”符咒送走也别无选择。

或者,顶多还能再在脑子里咒骂几句不眠者的作息。

“10月4日……这么快就到了啊。”

七点不到,差不多半个晚上没合眼的道恩·唐泰斯先生翻身起床,伯克伦德街160号也活了过来,迅速地围绕着雇主进行准备活动,雇主要去听演讲,仆人们也有几个准备去听演讲的。

原本,克莱恩打算惯例坐车去。但是他望窗外看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

伯克伦德街接近市中心,距离希尔斯顿区的广场步行也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

演讲的时间是九点,现在才刚刚八点,街上就已经陆陆续续地有深色着装的人们开始沿着街道,三五成群地走向希尔斯顿广场的方向。

和前几天的热烈气氛比起来,今日简直压抑得让人有些心惊,大概是因为乔治三世将演讲内容定为“哀悼这一年中的遇难者”的缘故,人们虽然成群,但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

他们再次默然着往前行走,就像在依靠惯性。

“我们走过去。”

克莱恩转头对管家说:“让大家今天上午放半天假吧,恩尤尼跟着我去就可以了。”

管家瓦尔特欲言又止,但服从了雇主的要求。

克莱恩穿戴整齐,拿起手杖,带着秘偶恩尤尼和隐藏着的秘偶丘纳斯·科尔格走向了希尔斯顿区城市广场。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这些人或穿正装,拿着手杖,做绅士打扮,或一身以蓝、绿、黄、红为主色调的裙子,或毛衣、夹克搭配长裤,或衣裙深黑,色调低沉。

他们从自己的房屋内出来,从自己所处的街道过来,仿佛一朵朵溅起的水,在路口融合于一起,形成了小溪。

小溪前涌,多流汇入,于广场入口交织为了磅礴的洪流。

洪流缓慢奔腾着,淹没了广场。

置身于人潮里,克莱恩久违地觉得自己也像水滴一样渺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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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电脑的时候想着这两个月没捐款于是闲着也是闲着打开了慈善捐助1对1贫困学生助学基金。

现在作者没钱了。

化身理查!戴上面罩!拦路抢劫!把钱交出来!变成面包!毁尸灭迹!钱拿回去捐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