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棚里面非常安静，因为所有人都对眼前的东西极度好奇，都已经应接不暇了，根本不敢说话。
秦老头裹着碎布站在桌子前，此刻竟然有些腼腆，毕竟一把年纪了，光着多多少少有些不雅的。
登记的后生却没有这般女儿态，一副精干而习以为常的模样，开始极为认真的查看起来，完全没有尴尬和不适应。
秦老头倒有几分钦佩“看来这些孩子经过训练的，只是什么人能将孩子训练的如此精干？”
流寇四起，路引成空，路边骨遍地的时代，朝廷大多数是视若罔闻的，可王宁想要管好一地，就不能如此这般。
思量许久王宁决定对比较有特点的人进行记录，尽可能的细致，以便于让接下来的工作能轻松，有了细致的特征登记，将给治理带来更多便捷，比如探子鉴定，比如死后尸体认领。当然此法其实还是很不足。
有明显标记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记录的。
秦老头小腿处有一道伤疤，估计是年轻时没少犯错，他老爹想过打断他的腿，老伤留下的。
“秦向阳左腿小腿处有伤疤一处，成铜钱大小……”
后生一边念叨一边飞快的记录，还认真的签上大名，最后才将户籍纸张交给秦老头。
“老人家可以穿好衣物了，小孩子未满18不用记录这些”
秦老头一脸郁闷的穿戴好，几十岁人了，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猴看的，关键看的辣么清楚。好在秦老头没经历后世当兵体检，那才叫仔细，检查的可不是一群男娃的。
秦老头赶紧回到挂布后面，羞的老脸通红，赶紧换上衣服，刚穿上，就感觉燥热起来。
“这衣服真不错，保暖也好。”
四个人穿戴好，拿着纸张来到外面，此时女儿和儿媳也出来了，同样是满脸的羞红，秦老头有些不满，还以为女子那边也是这样一群男娃，自己女儿、儿媳被人占便宜了。
一问才知道，那边竟然有女娃登记，一时间竟有些震惊，这时代可不是后世，讲究男女平等，这时代的女娃无才便是德啊！
心中暗叹一声“这地方还真是处处透着与众不同。”
很快纸张被收集起来，上半段留下，下半段被收走了。
咔嚓！
铁钉将七张纸钉在一起，交还给了秦老头。
“老人家，后面是食堂，可以进去吃一顿。”
秦老头看了看孩子，此时那三个孙儿已经开始咽口水了，昨夜从洛阳暗道出来，一路上连厕所都没敢去，大家早就饥肠辘辘了。
为了路上不掉队，也无人敢吃的太饱，免得路上麻烦。
秦老头一家快速来到后面的小木屋，看到一个个热腾腾的窝窝头，顿时就感觉来到天堂了。
“这么大个”
秦老头看着双拳大小的窝窝头，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见过最丰盛的一顿了。
“大人一人一个，小孩一人一个小的，不够的再过来拿。”
不多时秦老头就领到一个窝窝头。
身边的孩子也在狼吞虎咽，饿的太久没有人能矜持。
“看来这位守备大人很是不同寻常。”
秦老头慢慢啃着窝窝头，一边看着奔走的人。
原本邋里邋遢的两万多人，此时摇身一变，嘿！还真别说，男的帅气，女的靓丽起来，甚至还冒出几个俊俏丫头。
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宁安庄送的衣服，所有人都母鸡变凤凰了。
“二丫头也俊俏了不少，想来也是，都快半月没洗澡了。”
秦老头这话一出，引来女儿儿媳的白眼，为老不尊啊！再说半月没洗澡这事能说出来的。
“爹你说什么呢？”
秦慧娘满脸羞红的开口。带着长长的尾音，立刻就博得一众眼球。饱暖思淫欲，这会总算是没有人愿意白瞎了双眼，看美女不犯法的。
“爹莫要打趣二丫头了，我们还是快点去看看守备大人的安排吧！”
秦老头的儿媳实在有些受不了肆无忌惮的眼神，年少不知少妇好错把少女当成宝！这里人可不管啥少女少妇的，好看就盯着看。
“就是就是”
周围不少人眼光热切，让秦慧娘更加害羞了。
“各位乡亲，武陟那边已经准备好田地，大家可以听从安排过去了。”
第一波百姓，王宁自然会安排的远一点，后面的百姓近一点，倒不是欺负人，而是天气越来越冷，后面的安排的远了，很可能走不到目的地就给冻死在路上。
分配是随机的，不多时分配就完成，分配过程也是令人无语，直接按照登记的顺序分配的。大明百姓识字的不多，不过登记的前后差不大，很容易寻到人。
新分配的各村集中之后，有人带着队伍开始往北而去。
秦老头也是一脸期待，刚进北地就有如此的不一样，对未来也是期待满满。
路过木棚后面，发现有不少人围在一起。
“大人，前面发生何事？”
领队的是个中年人，胡子修理的非常整齐，看着就是个书生。
“老丈，那地方是温县在招人。”
“招人？”
“没错，温县外守备大人建造了巨大的砖窑，据说要修建城墙，需要窑匠，还有守备大人兴办学院，需要教书先生。”
秦老头闻言就激动了。
“教书先生？老头子在洛阳也是教书的，不知道能否去试试？”
“哦！老先生是教书人，那可是体面工作，必须去试试。”
中年人赶紧叫停了队伍，亲自带着秦老头来到招聘区。一番小声嘀咕，似乎在介绍老头儿。
“秦老先生以前是教书先生？”
“不错，老头子教书大半辈子了。”
“好！我们就需要您这样的人，老岳，此人与家人的户籍留下，温县百废待兴，大人说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是根本。”
原本就激动不已的秦老头听到后面两句话直接愣住了。
“十年育树百年育人，那位大人如此重视教育之事？”
“对呀，老先生或许不知道，我们这位守备大人可是最重视教育的了，在宁安庄就建立了学院，不管官宦还是平台老百姓，都能读书，就连女子也能读书。”
“女子能读书？”
秦老头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出了武皇帝这位之后，天下男人就再也不敢让女子读书了。
“老先生恐怕不知道，大人曾说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对女子大人也是任人唯贤，据说宁安庄中有几十处工坊都是女子做坊主。”
“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女子做坊主？之前的那些负责登记的女孩？”
一时间秦老头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这位守备也太特立独行了，若是此事被传扬出去，恐怕不免惹来非议。
“大人有鸿鹄之志。”
武陟也好，温县也罢豪强去之八九，剩余的也是噤若寒蝉，各地荒地多过良田。
此时正是需要人力耕种的时候，提出女子能顶半边天的说法，无疑会大大增加劳动力。
可以说王宁仅用一句话就改变了数百年的传统，也解决了不少劳动力的问题。
秦老头一家很快脱离了队伍，坐着马车来到了温县。此时的温县也在大刀阔斧的搞建设。
原本十室九空的温县，此时满满当当，县中县令早就开始统计空房，安排百姓居住。
城外也在疯狂的烧制红砖，城墙外两里修建起新的城墙。
随着马车咯吱声，秦老头一家来到一处院子，这就是他们今后的家了。
“秦老先生暂且休息，明日我来领先生去学堂。”
秦向阳微微叹气，看着极为完善的家具，心中五味杂陈。
大明朝建国数百年都做不到的，这个守备做到了，华夏几千年没做到的，这个年轻人也做到了。
天下百姓人人有书读的宏愿，如今似乎要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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