憖刚到外祖家的那段时间,温云聿过的不算好。
再好的底子也被持续多年的虐待毁了,毕竟没有人会信温家的继承人会吃不饱穿不暖。
被摁在病床上的半个月时间里,温云聿几乎是每天靠着吊水过日子。
原因无他,先是不能吃饭,后来不想吃饭。
劝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除了一碗清粥,剩下的什么都不吃。
“怎么没人告诉我?”
出差刚回来的赵老爷子刚得到消息,立刻拄着拐杖,亲自赶往医院。
病房内,雪白的墙壁看久了令人脑袋空白,赵老爷子挥退了秘书,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人。
“瘦了。”
房间的陈设实在简单,在这段与世隔绝的日子里,温云聿唯一的消遣就是盯着窗台上的绿萝发呆。
“喜欢植物?家里有个庄园,大片的空地,随便你种,种什么都好。”
温云聿收回视线,垂下眸子,不去看他。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不是她,就算那个虐待亲子的恶毒母亲是我的女儿,你也不能这么一棒子打死,至少,我对你是真心的。”
坦白来说,赵老爷子是真的不会哄人,这样的话论谁来看,都太单薄了些,可偏偏正中他的痛脚。
那双即使是生病,也依旧亮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注视着他,赵老爷子看着这张和自己五分相似的面容,心头蓦得一软。
“温先生。”
林风敲门进来,发现温云聿站在窗边,对着深沉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年过去,林风好像还是跟第一次见面一样,温云聿将窗帘一拉:“什么事。”
“调查有结果了,电话号码是街头随便买的,用过这一次之后就没再使用过,不过顺着这条线,我查到了喻家。”
温云聿皱眉:“喻姣?”
林风:“恐怕不止,虽说喻姣是找回来的真千金,据我所知,喻正业并不看好她,已经开始物色职业经理人了。”
这就是打算将喻姣当成联姻工具了,自晚宴之后,喻姣的名声在上京并不算好,而杜家……杜启峰显然不是良配。
“喻姣显然是不甘心,现在辗转与上京各大继承人之间,推荐人是……杜启峰。”
温云聿挑了挑眉,这倒是桩很有意思的事情。
林风继续道:“杜家虽然极力挽回了杜启峰的颜面,但私生子这事是藏不住的,所以喻姣一开始没什么进展,不过后来,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搭上了卢家。”
“简南儿的堂兄刚娶了卢家三小姐,只是不知道,她是想通过简家搭上王家,还是王家故意放出的消息。”
“有意思。”温云聿转了转笔,“过几天五族齐聚,青阳大会即将开始,各方盯紧点。”
林风低头应是:“这几次谢家家主未曾出面,都是谢家长孙出头,估计谢家有意放权给他,是否需要提前备上一份贺礼?”
温云聿沉吟片刻:“备下吧。”
曾经那个一意孤行反抗家族的少年,终于长成了能独挡一面的集团掌权人,个中辛酸,无人能感同身受。
拉开房门的时候,整个卧室黑漆漆的,温云聿借着外头的微弱灯光,想要去辨别喻浅鲤的方位。
却在下一秒,被扑了个满怀。
温云聿下意识的抱住了那个还在颤抖的身体,喻浅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有的甚至不成音节。
他只能单手抱着她,另一手去将门关好:“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你生病了,很重的病,会要人命的那种,我寻遍了所有办法,都没办法救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深不见底的黑,再也不见踪影。”
温云聿轻轻抚着她的背,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没事的,梦都是反的。”
话是这么说的,温云聿的表情却实在算不上好看。
无数次走入那无妄的梦魇中,已经是他的必修课,还好她醒得早,没有看到那无尽的昏黑之后的,天崩地裂的疯狂。
只是他已经将她的记忆封存,为什么她还是能看到一般无样的梦境?
“别担心,我在这呢。”
温云聿还在安抚着她,喻浅鲤在最开始的慌乱褪去后,开始思索起了梦境的关联性。
她们这样的精怪,一般不会做梦,要是做梦,不是预知梦,就是从前发生的事情重演。
她跟温云聿只说了一部分,剩下的东西,他身为人类,是不便听的。
喻浅鲤忽然很想找老头谈一谈,他到底将她扔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我晕倒之后,那对金蝉去了哪里?”
温云聿对这个问题很是意外:“还在我这,怎么了?”
“把它给我,好吗?”
她神色认真,不似作假,温云聿罕见的犹豫了:“我叫人重新给你打一对。”
“不要,”喻浅鲤伸手捧住他的脸,“温云聿,我不是温室里的娇花,需要你用心浇灌,或许这只是一次小的意外呢?”
至于是不是意外,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却都以为对方不知道,想方设法的想要自己调查出个结果。
“浅鲤,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个东西,但这段时间,有人在针对我,或许这是冲着我来的,我不得不防,你明白吗?”
这还是温云聿第一次,这么细致的跟人分析情况,几乎可以称得上苦口婆心。
“那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冲着我来的呢?”喻浅鲤同样有充足的理由,“我想你应该是看过我手机了,那条莫名的短信并非空穴来风。”
“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也别来管我,我们各退一步,可以吗?”
温云聿几乎要被气笑,他掐了掐喻浅鲤的脸:“你想追究我什么责任?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一声?”
喻浅鲤讪讪一笑,开始转移话题:“今晚谁先洗澡?我有点累了。”
说着,就要从他的身上下去。
右脚刚刚着地,人还没站稳呢,温云聿直接将她拉了回来,侧头贴上她的耳侧:“夫人这么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