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天还没亮时队伍便动身起程。
日上三竿稍作休整,打算提前用过午饭,再赶最后两个时辰的路进犁北城。
楚倾瑶揉着眼睛探出马车,落地后小手掩在唇前打了个哈欠。
不远处传来肉疼的闷响,楚倾瑶揉了揉眼扭头看去,君临妄正逮着楚阔揍。
楚倾瑶明显还没睡醒,看着那边略微反应了一下。
楚阔躺在地上余光瞄见她,侧过脸用袖子抹了把脸,重新爬起来往前冲。
君临妄背对着楚倾瑶,扭身躲过楚阔的拳头又一次拎起了他的领子,正要扔出去时,察觉身后有些异样。
楚阔砰的一声落在松软的草地上,连滚带爬地再次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君临妄回头望着楚倾瑶走远的背影,无需去看便抬手接住楚阔的拳头。
“你姐姐有喜欢的东西吗?”
楚阔一愣,但这回长了记性,挣脱了君临妄的手掌,退出去老远警惕地看着他。
视线中那道倩影消失不见,君临妄回过头,又问了一遍。
“你姐姐,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楚阔缓缓收起架势,认真地想了想。
“阿姐她、她喜欢......喜欢温柔的男子。”
君临妄面色一黑:“你觉得我不温柔?”
楚阔缩了缩脖子,没敢答话。
“我问的是喜欢什么东西!算了算了。”
君临妄拂袖离去,楚阔累得席地而坐,小声嘟囔:“阿姐喜欢的东西多了,但是都看起来又不那么喜欢。我爹常说阿姐脾气性子太平淡,少有能让她十分惊喜的物什。”
君临妄脚步一顿,没回头,去寻那道身影的主人去了。
日头略微偏西,天边浓云中钻出半边烈阳出来。
午时末,车队抵达犁北城。
进犁北城时,并不像进漠城那么正式且严谨。
只是城门大开着,车队于士兵的护送中,在出城或进城百姓们的注视下,钻过足有十辆马车可并驾齐驱而过的城门。
鸢儿兴奋地将窗帘掀开一条小缝,结果看到道路两旁那么多百姓驻足时,吓得连忙阖上了帘子。
楚倾瑶轻笑道:“怎么了这是?”
鸢儿支支吾吾,明显还有些惊吓。
“小姐,犁北的人都好高大啊!牛也好高,马也好高啊!”
楚倾瑶想起君临妄自犁北带在身边的那几匹马,确实比京中的战马还要敦实高大。
犁北城的街道也格外宽敞,街景楼阁远不像京中传言的那般不堪。
亭台楼景远远望去错落有致,一路上时常是一条街的商铺一条街的小贩,常有巡逻官兵四处巡查,百姓皆面带悠哉惬意,实在少有愁容。
从进城到弃王府这一路,楚倾瑶悄悄打量中,看得心中百味横生。
京中传言犁北疾苦地广人稀,荒芜野地包围着城池,此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还时常受边疆战事侵扰,可谓民不聊生。
可从京城这一路走来。
自从出了中原进入犁北地界,楚倾瑶看到的远远不止犁北的治理有度管教有方。
似乎天高皇帝远,已经不再是无人看管不幸的描述,而是不受朝局泥潭污染干涉的安宁。
眼见就要进弃王府了,鸢儿回过头,面露担忧地看向楚倾瑶。
“小姐,这犁北您看着疾苦吗?”
楚倾瑶望着茶几上茶盏中微微摇晃的水波,半晌轻声喃喃。
“此处繁荣盛景,与京中有过之无不及。”
“百姓安居乐业,除去时常出现的寒流风暴和少雨等天灾,弃王将这里治理得很好。”
鸢儿点点头,唏嘘道:“兴许是刚来的原因,奴婢现在只看到犁北城一片繁荣,心中竟觉得这里底层的百姓比京中的要幸福许多。”
“奴婢还在京城的时候,跟厨房采买的阿婶常去菜场逛逛,总能听到百姓说日子不好过。”
“等奴婢跟这里的采买混熟之后,也去这里的菜场转转。”
楚倾瑶抬眸轻笑,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看一处百姓过得如何,就看菜场农田街边摊贩是怨声载道,还是悠然自得。
马车自弃王府门前停下,府中一应人等皆在门口候着。
君临妄先行下车,臂弯挂着一件深紫色绣四爪巨蟒的斗篷。
这是封王服制,一般只用于封王或祭祖等相当重要的场合。
府中众多下人看到君临妄拿着这件斗篷出现,皆是心中一惊。
街边好奇的百姓们交头接耳一番,渐渐也都明白了这件服制的意义。
楚倾瑶见马车停下许久没什么动静,正想自行下车,就听窗外鹰儿小声提醒道:“小姐先等等,您初入犁北城,王爷要亲自将您接下马车带进王府。”
楚倾瑶动作顿住,还没想明白鹰儿的话,就见门帘被缓缓撩起,君临妄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倾瑶,来。”
楚倾瑶深吸一口气,指尖搭在那只带着薄茧却温热的掌心。
君临妄牵着她从马车上下来,落地时抬手一挥,臂弯的那件四爪紫蟒斗篷罩住楚倾瑶细瘦的身板。
城中略有些寒风,君临妄给楚倾瑶带着兜帽,众人注视下细心地给她系好系带。
待给楚倾瑶收拾好,君临妄俯下身,附在她耳边眉宇温柔地轻声问道:“人会有些多,你若害怕便只看着我。”
楚倾瑶失笑,抬手抚过君临妄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
“我又没胆小到旁人看我几眼就害怕的地步,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在向所有人证明他对她的在意。
她又怎么能畏畏缩缩丢了他的面子。
君临妄抓住她滑过他发丝的手,攥在掌心中包裹住,而后牵着她转过身。
楚倾瑶首次在犁北露面,君临妄将她的地位拉到他身边的位置。
等进了王府,楚倾瑶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揉捏了一下。
抬头看去,君临妄正调笑地看着自己。
“这般紧张?小手满是冷汗。”
楚倾瑶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按着扑通狂跳的心口,另一只手被君临妄用湿热的帕子轻轻擦拭。
“往日总觉得你胆子大,结果没想到,都是撑出来唬人的。”
楚倾瑶小脸缩在兜帽里,额间闷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听他调侃自己,没好气地小声驳他。
“撑出来唬人的也唬住那些宵小了,在你身边才胆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