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塍一听上来就反驳:“怎么可能!您也不想想,弃王一听您在路上遇刺,都往宫里递折子要亲自出来接您了。这一看就......”
楚倾瑶双眸冷然地盯着他。
看他自顾自地以为。
看他也渐渐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这一看就什么?一看就似将我放在心尖上一般?”
赵塍迟疑不定地点点头,而后脱力地坐下了。
楚倾瑶已经笑不动了,神色茫然地看向窗外。
“赵大人有没有想过,我,是皇帝送到弃王眼前的一个试探,却也是递到弃王手中的一个机会。”
“皇上借我之名,试探犁北和弃王其否还忠。”
“而弃王也可以借我之名,去试探皇上对他的底线。”
楚倾瑶说着,神色越发落寞。
甚至周身萦绕着一股孤寂感,看得赵塍和左丘鸣都有些于心不忍。
“我和我父亲一样,都是这皇权朝局斗争之下的玩意罢了,被旁人利用,被榨取价值。”
“我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奢求与我素昧平生的弃王会为我冲冠一怒。”
“我这般说,两位大人可明白了?”
赵塍和左丘鸣对视一眼,皆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无意引得楚倾瑶想这种伤心事,可楚倾瑶就是将这刺心的事实摊开来,想的明明白白。
笃笃——
敲门声过后,门外传来长仁的声音。
“楚小姐,我家主子想问问您,下午就要出城赶路了,您可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
楚倾瑶上前将门推开,抬眼却是君临妄站在门口。
光风霁月玉树临风般的一个逍遥公子,就这般眉眼带笑地垂着头,认认真真看着她。
“楚姑娘,上午好。”
楚倾瑶懵懵地点点头:“上午好。”
君临妄抬头往屋中一扫,而后收回视线又认认真真地盯着楚倾瑶看。
“这是在议事?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屋内的赵塍被刚刚那一眼寒凉扫过后,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没有没有,正好谈完了,我正打算走,这就走这就走。”
赵塍一边说一边扯了扯左丘鸣的袖子。
左丘鸣放下喝了一上午的茶杯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摸摸鼻子,和赵塍一前一后从门边上溜走。
两人全程不敢再与君临妄对视一眼,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叫住就跑不掉了。
楚倾瑶看着两人跟耗子见了猫一样,不由得被逗笑了。
君临妄见她笑,便也跟着笑。
一旁的长仁和长义齐齐错开眼神,后退数步后开始眼神交流。
长仁:没见过王爷这副傻样。
长义:现在见过了。
长仁:活久见啊。
长义:以后这种日子多了,早点习惯吧。
楚倾瑶跟君临妄说没什么需要添置的,未时初按时上路即可。
尽管如此,君临妄还是又到城里转了一圈,买了一堆新鲜又耐放的点心,交代鸢儿放到楚倾瑶的那辆马车上。
约莫临近午饭,楚阔黑着眼圈昏昏沉沉地从屋子里出来。
路过楚倾瑶屋子时敲敲门,得允后进去给姐姐打招呼。
“阿姐早安。”
楚倾瑶从一桌子药包里抬起头,“阔儿,你这黑眼圈是怎么一回事?昨晚没休息好吗?”
楚阔双眼半睁,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昨晚是有些没睡好,不过下午路上再补觉就是,阿姐我刚醒,去厨房找点吃的。”
楚倾瑶从一旁的匣子里端出一盘点心放到他面前。
“一会儿就快吃午饭了,你先吃点点心垫垫。”
楚阔眼神清明了些,塞了一块点心就往外走,还支支吾吾地说道:“阿姐,云公子在吗?”
“不知道,兴许是出去了,你找他吗?”
楚阔连连摇头,吞下点心往楼上跑。
临近顶楼的那间外厅时,楚阔踮起脚小心翼翼地猫着腰。
昨晚他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将那本《中庸》看完了,下午就要离开羸城了,他得趁现在赶紧把这本书放回去。
楚阔藏在门边蹲着身,轻手轻脚地往里探头。
视线扫过一圈后,发现确实空无一人,连忙跑到角落的那处书架将书放回了原位。
等将痕迹收拾干净,又赶紧踮着脚往外跑。
结果手刚搭在门边上,就听外头传来有人上楼的声响。
楚阔回头看了眼屋里,根本无处可躲。
急中生智之下,楚阔连忙从怀里扯出一块手巾,抱起有他一半高的青瓷花瓶坐在地上就开始擦。
门扑凌凌推开,君临妄欲要迈过门槛的脚步一顿。
“你在这里干什么?”
楚阔懵懂地回过头,举着手里的手巾小声说道:“本来想给您打扫卫生,但是屋里实在太干净了,我看这个花瓶有点落灰,就想给您擦擦。”
君临妄眼眸微眯,视线自他唯唯诺诺的脸上,转到屋中扫了一圈。
目光在角落那处不起眼的书架上一晃而过,随后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
“怎么?这是迫不及待送上门找打?”
楚阔从他刚刚看向屋中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见他视线甚至往书架那处转,那一瞬间楚阔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此时又见君临妄似乎并没发现,楚阔的心这才重新落回肚子里。
“我,我也想早点将钱还给您。”
君临妄一听乐了,“行啊,满足你。”
楚阔见他转身往外走,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心想挨揍早晚都得挨,欠的那二十两早点还上也成。
一大一小到了阁楼后院,日头掩在薄云中正好暖而不晒。
君临妄与楚阔相对而立,君临妄背着手气定神闲,楚阔就显得十分紧张了。
院子里正好还有左丘鸣光着膀子劈柴,一见这境况,朝一旁的长义问道。
“这是在干什么?”
长义言简意赅:“揍沙包。”
话音刚落,楚阔就打算先发制人,握着小拳头就冲了上去。
随后,半大小子就在左丘鸣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中,飞了出去。
楚阔砸进马厩草料堆里时,满脑子晕成了浆糊。
他都没看到君临妄是怎么出手的,然后他就眼前一花,天旋地转。
再睁眼就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马嘴,正对着他呲着牙花,嘴里叼着草料一咀一嚼。
“站起来。”
楚阔抬头去看,君临妄站在原地,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这可不算一顿,得爷揍尽兴了才能算一顿。”
楚阔头往后一仰,浑身卸了的劲儿一松,紧接着又猛地用力从草料堆里爬了起来。
长义背着手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左丘鸣柴也不劈了,单手扛着斧子坐在两人腰粗的木墩子上看戏。
他是想不明白。
这小伙子怎么就脑子不好使。
非要跟军营里混成过兵王的君临妄切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