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帮忙找的人还能是谁?也只能是林达。
林达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我唯一认识的他手下的人。
可我没这个义务。
我和他从来没什么交集,更何况,我现在还有我的重要的事要办。
“差不多的了,你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你,我的人现在在哪?”
我紧锁眉头,面带愠怒。
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雪姨,无论装扮还是气质,她都是高傲冷峻,沉稳理性。那柔和的外表之下,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
第二次,她又变成了妩媚的小妖精,对我极尽诱惑。
几天前,她安排我接触高四爷的时候,又让我感觉,她好似是四爷的手下,而且跟这个老头子关系不一般。
现在,我看到的,是她凶残的一面。
她始终面带微笑,可那笑容里,却带着杀人的尖刀。
这女人如此多变,又如此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不管她是怎样的人,三姐和王小跳,以及刘鹏的媳妇的死,一定要搞清楚。
她走回到藤椅边坐下。
摸起一支烟,漫不经心地点燃,抽了一口,吐出一个优雅的烟圈。
她用夹着烟的手,指着刘鹏说:“刘鹏,三十七岁,4岁跟着父亲学武术,9岁进了县里的武术队。16岁学习散打,19岁失手打死了陪练。赔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20岁去南方打工,27岁开始做小包工头,一直到现在。”
雪姨慢慢悠悠地说着,刘鹏彻底惊呆了,他自己的生平,恐怕连他自己都记得没这么清楚。
我也颇感惊讶,在火车上初识刘鹏的时候,他被王小跳捉弄,只觉得他傻乎乎的。
后来看他发怒,抡着铁锹砍人,觉得他只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性情中人。
没想到,他居然是专业学过打架的。难怪他天不怕,也不怕!
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刘鹏打架的时候,乍看上去只是不要命的三板斧,可如果仔细看,都是有章法的。
“你,韩猛,二十六岁,自幼学习特效化妆,9岁便在横店混剧组,15岁就成了业内有名的特效化妆师,17岁帮助一个盗窃团伙化妆易容,盗取了著名的珠宝行萃华金店,分到赃款300万。三个月后事发,被关进京城的四合监狱。入狱第六天,化妆成预警,大摇大摆地逃狱了。出狱后改变形象,改名韩萌萌,设局接触荣门中的高手,试图搞一个大的。”
我看了一眼韩萌萌,回想起我和他的相识。
他假扮成京城的痞子胖佛爷,绑架三姐和唐瘸子,后来又一路跟着我,原来他有如此的过去,跟着我也是有目的的。
韩萌萌撇了撇嘴,摊了摊手,用刻意的玩世不恭来得掩饰他的尴尬。
不过想想,不管怎样,韩萌萌从来没坑过我。
“白三千,你,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们沉默。
“那你为啥要害死我老婆!他招你惹你了?”
刘鹏眼圈都红了。如果我不在场,恐怕他早就冲上去,一刀劈死了那经理。
“她是你的软肋,有了她的牵绊,你永远不能成为一个狠辣的打手。”
雪姨抽了一口烟,漫不经心地说,仿佛一个人的生命,他的眼里如同草芥。
“我他妈劈了你!”
刘鹏彻底愤怒了,此刻已经完全不顾我的阻拦,抡起铁锹嗷嗷叫唤着便冲了上去。
站在周围的几个壮汉立刻扑过来,将他拦住。有的抓住他的胳膊,有的掐住他的脖子。
尽管刘鹏的体格健壮,但架不住对面几个壮汉一起出手。
他被撂倒在地,身体被壮汉的膝盖压着,完全动弹不得。
此刻他的眼中冒着凶光,脸上的肌肉扭曲,脸红,脖子粗的嗷嗷地怒吼着。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可雪姨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微笑,他点点头,用赞许的口气说:“这就对了,保持住你的愤怒。你的媳妇儿死了,就因为他是你的软肋她不得不死,所以她的死是你造成的,是你害死了你媳妇儿。”
“是你,你才是杀人凶手,放开我……我要劈了你!”
被按在地上的刘鹏撕心裂肺地怒吼着,他的眼角几乎要瞪裂。嘴角和鼻孔流出暗红的血来。
此刻的刘鹏,仿佛一只被捆绑着利爪的猛兽,除了怒吼,他什么都做不了。
雪姨抽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从藤椅上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刘鹏的面前,缓缓地蹲下身子。
用右手食指的指甲,轻轻地在他那青筋蹦起的额头上划了过去。
他放低声音,轻柔地说:“你媳妇是被你害死的,就是因为你不够狠,你媳妇是被你害死的……”
“不,不是我……是你…我要杀了你……”
“不,你媳妇是被你害死的,因为你不够狠,你不能有软肋。你媳妇,是被你害死的……”
她压低声音,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大声音仿佛一条黑色的藤蔓,迅速地生长,紧紧地包裹住他的身体,把他锋利的末梢,硬生生地塞进了刘鹏的耳朵。
刘鹏使劲地挣扎了一阵,早已浑身瘫软,毫无力气。
他目光失神,呆滞地重复着那句话:“我媳妇是我害死的,我媳妇儿是因我而死的,我不够狠,我媳妇儿被我害死了……”
站在一旁的我不由得眉头一皱,我心里清楚,欧鹏已经失去了心智,整个脑子里只剩下了仇恨。
此刻他恨的是他自己,而不再是那个害死了他媳妇的人。
他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
我有些自责,刚才应该拦着雪姨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有的变化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那几个壮汉在雪姨的授意下,松开了,压制着刘鹏的手。
刘鹏挣扎着爬起身,他浑身上下和半张脸,沾满了地上的泥土。
他的头发已经蓬乱了,此刻的他格外的落魄,眼神呆滞得好像个失心疯。
刘鹏低下头,四处地寻找。终于在一旁的角落里,发现了他那把兵工铲。
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弯腰把那把铁锹捡了起来,拎在手里,扭头看着我,居然裂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