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脚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本溪火车站。
出租车走的大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路上问了出租车司机,他说这几天大路一直畅通,根本没有封道过。
看来,来时发生的,都是设计好的。
一切都是黑鸦做的一个局。
我早已在这个局里了。
看到车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
再睁开眼睛,一切如旧。
我知道这样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理安慰,安慰自己一切已经回归正常了。
铁刹山那边黑鸦和黑妈妈是神仙打架,虽然叛徒黑鸦被灭,但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进了站,王浩去买票。
我坐在候车大厅闭目养神,脑子里一直复盘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很快,王浩就回来了,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打开喝了一口,看到王浩举着一张票,冲我神秘地笑。
我说:“你只买了一张?”
王浩点点头,“咱俩一张够了。”
我茫然,“咱俩身高都超过一米二了吧,一张哪够。”
王浩嘿嘿地笑着,说:“你不是会那什么眼遁么,到时候你贴着我,直接上车就行了啊。”
我无奈,说:“车站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角度,我怎么办?”
王浩把我手里的水拿过去,自己嘴对嘴喝了一口,说:“傻不傻,你只要卡住检票员就行了,你管别人干啥?”
说完,把水递给我。
我嫌弃地推回去,起身就去售票口。
区区几十块钱而已,至于么。
我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几十块钱豁出去我这张老脸。
“嘿,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王浩坐在椅子上伸着脖子冲我大声喊。
我不搭理他,站在人群后面排队。
队伍老长,也不知为何今天坐车的人特别的多。
而且售票窗口只开了两个,其他的都关了。
我在队伍后面晃悠了一阵,看见一个瘦猴子一样的小子,看似无意地撞了一下前面的一个妇女,赶紧点头哈腰地赔不是,那妇女也没多说什么。
我亲眼看到那瘦猴子已经割开了那女人的背包,在里面拿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包。
看形状,里面是钱,不多,八九千不到一万。
其实在火车站,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正在此时,我听到了喇叭里响起检票的提示,看来排队真的来不及了。
我也只好离开队伍,朝着检票口走。
与瘦猴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把东西拿了回来,塞回了那女人的口袋。
还顺手摘了那小子脖子上金链子。
乘这趟绿皮火车的,大多都是社会底层的人。
八九千块钱,说不定就是他们一年不吃不喝攒下来的。
动这种血汗钱的,都是下作的人,不配称是我的同行。
人实在太多了,检票口挤成一团。
天气热,酸臭的汗味扑鼻。
“别挤别挤,一个个来,都把票拿出来……”
检票员站在半米高的板凳上,用铁钳子把一张张的车票,剪出缺口。
王浩故意大声嚷嚷,“我的票,我的票票,赶紧给我检票……”
他扰乱了检票员的节奏,我趁机混了进去。
我们俩匆匆上车,挨着王浩坐下。
我没车票,自然没座位,只想着等会我这坐位的人来了,我给人家让开就好了。
不过很快,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刚才被偷的女人。
她不是在排队买票么,怎么就上了这辆车?
正纳闷,她径直走到我的票面前,拿出一张车票,对了对座位号。
“大兄弟,这座位是我滴。”
她操着一口陕北口音。
我赶紧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她。
王浩上下打量,一脸嫌弃。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如果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肯定是另外一副嘴脸。
好在我们座位是靠近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的,我抱着双臂,靠在车厢门附近。
琢磨着等会过了几站,有下车的了,再找个地方坐坐。
列车开动,很快就来检票了。
我从口袋摸出些钱,补了一张站票。
绿皮火车秩序乱,管得不严,上车补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要钱掏了,人家也没兴趣问你是怎么上来的。
挨着王浩坐的那女人打开放在脚下的口袋,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车票。
就在她拉上拉链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我刚才帮她塞回去的那个塑料包。
第二样东西,居然是一把斧头。
斧头不大,锈迹斑斑。
车站的安检就是个形式,一把斧头混上车不算什么新鲜事。
可问题是一个女人,带一把斧头上车干啥?
列车员看了看车票,没什么问题,就交还给她,去下一列车厢了。
不一会,那列车厢就传来了吵嚷声。
“我买了票了啊,我车票呢,我车票呢……我刚才还是检票上车的啊……”
一个沙哑的公鸭嗓的声音传来,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我正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稍一扭头,就看得清清楚楚。
嚷嚷的,居然是那个在车站售票处偷东西的瘦猴。
列车员一脸的不耐烦,说:“嚷嚷什么啊,你这样的人的见多了,没票就花钱补票!多少钱的事啊,要不要点脸啊。”
“拿不出票就补票,别耽误我们工作!”
列车员呵斥了一声,那小子骂骂咧咧,
“妈的,这他妈的是遇见贼了,掏了我的票东西。”
说着,掏出手机,扫了列车员脖子上挂的二维码,补了票。
他收起手机,一边把刚才都翻出来的裤子口袋一个个塞回去,一边四处张望。
他看到了我,但看眼神,应该不记得我。
我心里暗笑,不用问,这人一定就是做这门生意的。
在火车站趁乱偷东西,或者随便买一张短途的车票混上车,伺机行窃。
我们一般管干这活的,叫“哪吒”。
来时车上那个带着侏儒的妇女,也是干“哪吒”的,只不过手法不同罢了。
那瘦猴摇摇晃晃,朝我们车厢走来,一眼就看见了跟王浩坐在一起的女人。
他一呲牙,低头看了看女人,说:“哎呀,同行啊,老子打了一辈子雁,没想到被你啄了眼。”
那女人茫然地抬头,问:“大哥,你说啥啊,我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