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业内的技术,叫瞬手。
虽然这在我们这行,是很常见的技术,随便一个练过三五年的,都能在转瞬间完成掏烟、塞嘴里、点燃这一系列动作。
但能同时把心跳和呼吸控制得这么好的,并不多。
新手拼技术,高手控气息。
“在清河,是你?”
张建点点头,“没错,是我。不过我知道,你早就把东西调包了,是故意卖了破绽,让我把假的拿走了。可我还是上当了,惭愧惭愧。”
王浩凑了过来,嘴角上翘,露出一丝不屑,说:“不是说749的人,都有特异的本事么?就你这两下子,也不行啊。”
他摸起张建放在桌子上的香烟,拽出一根塞进嘴里点燃。
“你看人家丁科长,眼睛一瞪,人就被肢解了。”
“假的。是障眼法。”
张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也走了过来。
四个人围坐在桌边。
张建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扔给我,我伸手接住。
瓶子是透明的,里面有淡紫色的烟雾弥漫,有烟雾的颗粒,附着在瓶壁上。
瓶子里,装的就是那枚阴鱼玉佩。
这是多少人处心积虑要得到的东西,没想到张建就这样直接扔给了我。
我不解,抬头看着他。
“这不是真的阴鱼玉佩,真正的玉佩,从1999年开始,就一直锁在749局的保险库里。”
“这个叫路桑,来自泰国,是泰语的发音,翻译过来是幻觉的意思,是用一种能够致幻的植物根茎雕刻的。”
张婷说。
我把手里的玻璃瓶子举起来,迎着石洞顶上照射进来的阳光,仔细端详。
那些紫色的粉末,被阳光照射,在瓶子里懒散地飞舞。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东西的时候,看到的那恐怖的场景。
我直觉告诉我,张建和张婷说的,更接近真相。
所以,李玫瑰和丁科长真的是假的?
我心生疑惑。
“所以,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李玫瑰,啊不,我是说那个假的李玫瑰和丁科长,其实没什么特殊的本事,你们看到的,都是他们强加给你们的幻觉。”
幻觉?
如果真的是幻觉,那么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是从我把玉佩送给唐瘸子之后,还是在火车上,看到侏儒被肢解之时?
不管怎样,那个被车撞死的黑衣人,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打开玉佩的盒子,还没有闻到。
我陷入沉思,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好似一场逻辑混乱的悬疑电影,在我的脑海中,一幕幕的闪现,反复的倒带,快进。
“所以说,这什么路上,是假丁科长他们搞出来的?”
王浩问道。
张建摇头,说:“他们并不知道这是路桑,他们以为这是真的阴鱼玉佩,但他们知道这东西能迷惑人的心智,所以,利用了这一点,将其放大,从而让接近这东西的很多人,产生幻觉。”
“比如在清河,那些信徒攻击派出所?比如在火车上,人们都看到了侏儒被肢解?”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问道。
张建点头,“当然,不止这些。”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双眼睛,清澈,无辜,深邃。
是小哑巴。
没错,如果张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放大了路桑的致幻效果,让所有人看到幻象的,应该是小哑巴。
她控制了那些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攻击清河派出所,试图救出唐瘸子。
又在火车上控制所有人的感官,让人们认为侏儒被残忍地肢解。
乃至于后来四九村发生的邪门的一切,都是小哑巴操控的?
那么,甚至她都不是唐瘸子的女儿?
至少在我和唐瘸子接触的这几年里,从没听唐瘸子说起过。
那么,她并不是唐瘸子的女儿?
从那天我离开清河,回合阳县的路上,遇到的那个碎嘴的司机,有意无意的说唐瘸子有个女儿开始,就都是假的?
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将我以及我身边的很多人套进去的局。
我的大脑瞬间被恐惧占据,眉头紧锁着,低头不语。
王浩也陷入了沉默,坐在我身边,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托着下巴。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良久,我抬头问道。
“路桑从南亚流入东北,显然是冲着九连山去的。至于是谁策划的,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我们现在还在调查中,目前还是国家机密,原谅我不能跟你们说。”
“又是国家机密!”
王浩有些不耐烦。
“所以那个被撞死的,是你的同事?因为他临死的时候,告诉我千万不要把这东西,交给九连山。”
我问道,张建点点头。
“每个加入749局的人,都抱着必死的信念。”
张建摇头叹息。
“唐瘸子呢?他也告诉我同样的话……”
“他是我们的老同志了。”
我无语。想起了他杀人的惨烈现场,真希望那一切都是幻觉。
“至于那两个假冒749的家伙,他们并不知道这是路桑,他们是冲着真的阴鱼玉佩来的。他们的目的是要把玉佩带到铁刹山来,献给黑鸦。”
黑鸦?黑鸦是谁?
我莫名地想起了去四九村的路上,遇到的那群乌鸦。
他们成百上千,好似一团乌云一样,袭击被绑在木桩上的丁科长和王浩的场面,现在想起,还令人心有余悸。
不过,我已经不确定,那场面到底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只是小哑巴让我看到的幻觉。
“是我的关门徒弟!这个逆徒!”
一个沙哑又苍老的声音传来,张建和张婷赶紧起身,我和王浩也站起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老的女人,撑着拐杖,从茅草房里走出来。
她身形佝偻,步履蹒跚,脸色苍白,只走了几步,呼吸就急促起来,显然,身体特别的虚弱。
“姥姥……”
孩子跑过去,搀扶着老女人。
老女人走到我们面前,张建搬过一把椅子,扶着她坐下。
她仰面朝天,望着石洞上方露出的一片天,眯着眼睛,稳定了好一阵子,才说:
“他是我的徒弟,当年我救他一命,他拜入我的门下,求我收留,没想到,他是个恶毒的小人,暗算了我。要不是阿建他们救了我,把我藏在这里,我的这条命,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