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合阳县。
钱到手了,离去长春给三姐治病,又近了一步。
其实这事拖了这么久,完全怪我。
一来是我这人做买卖太小心了,风险太大的不做,能力不及的不做。
二来是我心太软了,老人孩子的买卖不做,穷人病人的买卖不做。
我动的都是那些人的不义之财。
虽然算不上什么劫富济贫的大侠,但心里多少也能舒坦一些。
可接了唐瘸子这单,却给我带来了不少烦恼。
虽然现在东西交了,买卖做完了,钱也到手了。
但心里却总是莫名的不安。
回想起唐瘸子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在人群中看到我的那眼神,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杀人,用斧子劈开胸骨,尸体的内脏散落满床。
如此恶劣的杀人,唐瘸子这次恐怕够呛了。
不管咋说,我和唐瘸子毕竟合作了好几年。
他这人收风放风都特别靠谱,人品也还行,除了有点好色,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他跟王浩不一样,王浩这小子猴精猴精的,而且做事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关键时候,谁都能出卖。那晚在18楼,他在我背后举起刀,就是最好的佐证。
这行,好人少。
出租车的司机是个话唠,一直没话找话地跟我聊天。
我都坐在后排座了,他还时不时地抻着脖子,扭头跟我说话。
我不胜其烦,怼了他一句,“你好好开车行不行?”
司机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吭声了。
可没坚持多大一会儿,又憋不住,看着后视镜里的我,说:
“哎,你刚才看没看见文军佛店那杀人了?”
唐瘸子大名叫唐文军,所以他的店叫文军佛店。
没等我接茬,司机又开始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可真惨啊,听说把人家老娘们儿的心肝肺都给整出来了。我就纳闷儿了,你说老唐那人平时老实巴交的,咋突然干出这么大的事儿呢。”
他摇头叹息,啧啧地说:“可怜了她家那小丫头了啊……”
“小丫头?”
我认识唐瘸子好几年,只知道他孤身一人,没爹妈没老婆没孩子,这咋整出一个小丫头。
见我终于搭茬了,司机明显兴奋起来。
“这不两月之前,他不知道从哪抱来一个小丫头,也就七八岁,说是他在外面一夜风流留下的种。”
司机来了劲,再次扭过头来,说:
“那小丫头长的小鼻子小眼的,挺好看,可惜了,是个哑巴。”
“不过老唐对那孩子可挺好啊,照顾得可仔细了。那孩子也粘着他,不管干啥,就寸步不离。就算老唐找女人,那孩子都在门外等着……”
找女人?门外等着?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一巴掌打晕了唐瘸子,出门去报警。然后混在人群中看警车来,无意间是看到门口有个小丫头。
的确是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蓝色碎花的小旗袍,梳着两个小辫子。
她就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把唐瘸子带走。
唐瘸子进去了,可那孩子呢?一个人可咋办?
我的心里揪了一下。
“师傅,掉头,回去!”
“啊?”
司机迟疑了一下,一脚踩住刹车。
“这都走了一大半了,眼看到合阳县了,现在回去……得加钱啊……”
这一迟疑,我也缓过神来。
其实也不用我操心,唐瘸子肯定会跟警察说,周围的邻居也不能看着不管。
既然很多人都知道唐瘸子有个七八岁的孩子,肯定不能都干看着。
我要是回去管,怎么管呢?
他爹进去了,搞不好还会被枪毙,要是管,就得管这孩子一辈子。
干我们这行的,风里雨里,有今天没明天,那啥照顾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行了,回合阳县吧。“
……
回到合阳县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
雨早就停了,满天的云彩也散了。
我在南郊下车,给了司机100块钱。
合阳到清河拼客的话,一般都15或者20。当时心里烦躁,不想跟人拼车,就装了个逼,问司机满载能整多少。
司机当时说,一个人就算15,拉满是60。
我说给你一百,你别拉别人。
司机收了钱,探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棚户区。啧啧地赞叹了两句,说:
“大哥,你这么有钱,就住这儿啊。”
我心里不爽,说:
“我是来看看地皮。”
司机使劲点头,冲我伸出大拇指,说:
“原来是搞房地产的大老板啊,难怪看你气质不一样。”
他这张嘴,可真能扯,翻来覆去都是他。
我没搭理他,抬腿钻进了胡同。
我们直接回家,而是蹲在胡同口抽了一根烟。
因为我知道这趟清河之行,虽然交了差,拿到了钱,事办完了。
但还是遭遇了不寻常的场面。
我的状态有点不好,得调整下再回家。
三姐看不见,但感觉灵着呢,别让他担心。
抽完一根烟,刚站起身,就听见外面传来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汽车猛踩油门的声音。
下意识地起身,探头看,发现前面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送货的面包车。
后面车窗是封死的,看不到里面。
右后侧的一个轮胎卡在一个不大的小沙坑里了,一直在空转,无法着力。
两个人在
一时间搞得烟尘四起。
不过沙坑不大,很快车子就走了出来,两人上车,驶上大路,一溜烟地走了。
我心里纳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超市都没有,咋还有送货车经过?
掐灭了烟头往回走。
走到家门口,发现院门开着。可院子里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我感觉这有点反常,三姐目盲,所以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她都把院门关好。
而且她耳朵灵敏,老远就能听出我回来的脚步声,通常都会打开院门在门口接我。
可这次……
“三姐……”
我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没人应答。
不祥的预感,迅速袭上心头。
我快步进屋,还没等开口再呼喊,就发现屋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人打斗过。
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