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也就是在那时一改往日一蹶不振的样子,开始为自己日后的前程谋划。
可是谋划需要人脉,笼络人脉需要牺牲。
长公主就成了他的牺牲品。
当年的镇国公其实心中另有所属,在迎娶长公主后,将那女子纳进府中,抬为了贵妾。
本就被牺牲了自由沦为皇权争斗的牺牲品的长公主,更是在那贵妾入府之后,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镇国公当年总是偏向贵妾,可那贵妾也不是个善茬,表面上柔柔弱弱,背地里没少给长公主气受。
好不容易怀上了沈长昀,却在生产时被那贵妾暗害,差点一尸两命。
说到这儿时,沈长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其实说起来,我本该有个同胞妹妹的。”
长公主也知自己的身份,并不会因为小情小爱就困住自己,她知如今正是自己皇兄解决其他对他有威胁的人的关键时期,也是与镇国公互相帮扶的时候,此时还不能发作。
她一忍再忍,直到后来她生第二胎的时候,贵妾又害她,这次直接害得她女儿刚出生就没了气。
可她失去女儿的那个雨夜,她的夫君却陪在害怕打雷的贵妾身边。
长公主亏了身子,也变了性子。
知道如今镇国公虽说能力有余,却因为与长公主感情不佳而忠心不足,这个废物肯定帮不上皇兄。
她干脆自己辅佐皇兄,替自己谋划,而镇国公发现了自己妻子的闪光点,开始慢慢发现,其实比起所谓的“白月光”贵妾,他似乎更加喜欢聪慧果敢的长公主。
但长公主早已对他寒了心,要不是要借他的势力,又岂会忍下恶心亲近他?
后来陛下成功登基,长公主也就成了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一。
陛下没法对有从龙之功的镇国公过河拆桥,长公主就自己给镇国公下药,让他也尝尝自己当年的苦楚。
镇国公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贵妾歹毒的一面,当即就把人处决了。
那段时间他频繁出现在长公主的主母院,想求和,可哪有那么容易?
于是在长公主想要一杯毒酒直接送镇国公上西天的时候,发现了她的计划。
事情败露,长公主以为他会与自己和离,她就能搬回皇宫,从此借着皇兄对自己的愧疚,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
却不想镇国公因此恼羞成怒,告诉她自己永远都不会放她离开。
长公主只觉得他脑子有病。
不过她想得开,不走也成,反正自己也有个儿子可以逗着玩。况且她在镇国公府过了这么多苦日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干嘛不好好享受一下镇国公府的功勋。
左右自己是不会再多看那个男人一眼,下的毒也够那男人喝一壶了,就让他自己怄气去吧。
她才懒得管呢。
所以这么多年,镇国公一直带有隐疾,每到十五便会病症发作、疼痛难忍,却因为这毒不会伤及健康,陛下也不会让人给他医治。
镇国公也就因此承受了无法缓解的痛苦长达十数年。
真是干得漂亮!黎清浅想。
自己与长公主的性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看着她嘴角含笑的模样,沈长昀感到后背有些发凉,弱弱地开口:“浅浅,若是我以后也如此,你不会也像这般对我吧?”
听他这么一问,黎清浅脸上挂着神秘又危险的微笑,转头看向他,“怎么,你还有这样的想法呢?”
沈长昀拼命地摇头。
只听黎清浅声音冷冷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对你。我只会以更加残忍的方式狠狠折磨你。”
沈长昀看着她,忽而更加兴奋,抓住她的手,说:“是吗?我已经开始有些好奇,你会以怎样的方式狠狠折磨我。”
黎清浅白了他一眼,他这副变态的性子,还真是跟镇国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行了,把你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收一收,”黎清浅无奈地说,“对了,这段时间你可千万不能惹陛下生气知道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是你娘子,你听我的就是了。”黎清浅霸道地说。
沈长昀轻笑一声,“其实浅浅,你之前跟我说成婚后去筠州的事,事实上陛下也命我成婚后去往筠州办一件事,倒是不谋而合。大概十日后就得动身了。”
黎清浅微微一惊,“陛下也让你去筠州?”
“错,是陛下让我俩一块儿去筠州。”
此时的黎清浅还不解,陛下让沈长昀去筠州办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也根本没什么工夫思考,沈长昀竟趁她不备,直接将她抱去了榻上。
……真是大意了。
与此同时,长公主的晚香院。
一如往常的,镇国公一回府就往晚香院去,打算碰碰运气。
“长宁,我今晚能宿在晚香院吗?”
屋里没传出长公主的声音,反而是直接熄了灯。
随后,采薇轻轻将房门拉开一条缝,皮笑肉不笑地对镇国公说:“夫人睡下了,请国公爷回吧。另外,夫人还说,若是下回国公爷还来,她直接命人用大棍子把您赶出去。”
说完,毫不留情地将房门一下关上。
又碰了一鼻子灰啊,镇国公讪讪地笑了笑,一声叹息之后,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他前脚刚离开,正屋的灯便又亮了起来。
新娘子出嫁三日便要回门,黎清浅这两天一直盼着回黎府。
算来算去,也有十几日没见到老太太了,黎清浅心中甚是想念她。
所以一早,黎清浅便强忍着身子的不适,挣扎着从榻上起来了,沈长昀连哄带骗也没能让她陪自己再睡个回笼觉。
黎清浅不满地推开赖在自己身上的某人。
真是的,他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是回门的日子,昨晚还那般不知分寸。
鬼知道她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于是作为惩罚,沈长昀只能自己骑着马走在回门队伍的前头,黎清浅拒绝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了黎府门口,黎清浅下了马车就远远看见一顶极小的轿子朝这边过来,想来是黎舒月。
黎清浅大婚之时,黎禧与黎祯没法亲自送她出嫁,于是今日回门,他俩便早早站在门口,等着镇国公府的马车。
黎清浅一下马车,便满脸笑意地朝二人走去,“大哥好,二哥也好。”
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沈长昀也笑着跟在她身边。
“哎呦,如今三姐姐当真是风光无限啊。怎的也不见姐姐姐夫同乘一辆马车,莫不是……新婚不久就吵架了吧?”
身后传来黎舒月阴阳怪气的声音。
黎清浅也没惯着她,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回头冲她说:“咦,今日是回门的日子,怎的不见妹夫跟着妹妹回来?难道你们新婚不久就吵架了?”
黎舒月被呛了一道。
本就是她见不得黎清浅如今这般春风得意,故意捏了这处想给黎清浅添点堵。
可惜她不明白,这正是沈长昀顺着她的表现。
如若不和,以他的性子,不陪着回门也是做得出来的,又为何会在黎清浅下马车时亲自搀扶?
可黎舒月这头就有些难堪了。
江凛自新婚夜出去后,就没回来过,连江阿婶都不知道他的踪影。
黎禧也不是不知柳家联合北原暗害自己的事,虽说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幼妹难堪,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黎祯是读书人,识礼节也顾大局,板着脸说道:“行了,别在家门口拌嘴,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黎清浅耸耸肩,拉着沈长昀跟着黎禧进了府。
看着站在门口,像是在赌气一般的黎舒月,黎祯此刻对她也有些厌烦,“还不快进去?今日是你们回门的日子,难道你想闹得全家都不高兴吗?”
黎舒月瞪了他一眼,“你从小就偏袒黎清浅,自然觉得她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是错了。”
说完,便提起裙摆,大步流星地往府内走去。
黎祯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更加阴沉。
他们早早没了娘亲,不管黎舒月做了什么错事、如何欺负阿浅,柳氏都不论青红皂白地护着她、纵容她。
父亲从来都将利益看得比子女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母女俩的做法。
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手心手背又都是肉,也不好总是偏向阿浅。
若是自己与大哥再不护着阿浅,这母女俩只怕早就将她生吞活剥了。
可黎祯扪心自问,除了更加爱护阿浅这个同胞妹妹之外,也并没有因为柳氏而亏待黎舒月。
大哥也是如此。
能做到这个地步,他自认已是问心无愧,偏偏黎舒月还不知足,仿佛自己要是不跟着她一起欺负阿浅,就是不拿她当妹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