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席处,宋凝烟远远便瞧见了她,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到一边。
低声问道:“怎么样,五公主没有因为沈世子为难你吧?”
黎清浅摇头道:“没有,总的来说,她对我还是挺友好的。”
宋凝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就好。其实我与五公主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人真的很不错。诶,那你为什么还愁眉不展的?”
黎清浅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总觉得五公主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阿凝,我能问问,五公主之前得的是什么病症吗?”
宋凝烟有些为难:“我是一个医士,她是我的病人,我不好把人家的隐私往外说的。”
明白对方的不便,黎清浅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好,那我不问了。”
她随着宋凝烟入席,与其他官家千金随意攀谈了几句。
终于,宫宴的主角到了。
在大太监的一声尖喝声中,帝后入场。
身后跟着一众妃嫔,那位紧跟在后的贵妃,应当就是在宫门口那位千金的姑母,模样相似,那位千金也因为姑母的到场而感到更加得意。
神色不屑地瞥了宋眠霜一眼,气得后者的手狠狠捏紧一个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过就是个贵妃罢了。
等自己嫁入东宫,就算做不了太子妃也能做个良娣,自己就算再不济,日后也会是贵妃。
更何况,她宋眠霜乃侯爵千金,又年轻又漂亮,难道会比不得那年老色衰的太子妃?
到时候自己成为皇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宋眠霜不知道,与她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坐在不远处的黎舒月。
黎舒月前世也是知道这个定安侯府大姑娘的,对方自恃美貌,在未出阁之前就哪哪都想压黎清浅一头,费劲了心思要嫁进东宫,最后却与自己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坐上后位的,是她们向来瞧不上眼的黎清浅。
而自己当时嫁的是国公府,于是眼瞧着太子失势后,本就不受太子宠爱的宋眠霜更加落魄,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宋眠霜这个区区庶女,身后的定安侯府也不是有实权的勋贵门户,仅有的作用也就是尚在闺中时给黎清浅添点堵。
她出嫁后落不落魄,与自己又有何干?
只是这段时间,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过不去,黎舒月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过宋眠霜。
她要宋眠霜更惨。
对方不是想要嫁进东宫吗?好,那她就让对方嫁进东宫。
反正要不了多久江凛就能做回皇子,自己只要在成为皇子妃后多多巴结太子妃,难道还找不到宋眠霜的错处?
而且那太子妃可不是什么善茬,要不然太子也不能与她成婚快十年了,却一个妾室都没有。
就连前世宋眠霜能嫁给太子做良娣,听说都是定安侯费了大力气才给硬塞进去的。
只要自己努力挑拨太子妃跟宋眠霜,那想必日后东宫可就精彩了。
场中所有人立即起身,朝着高台处的帝后福身行礼,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和熙帝俯瞰众人,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皇帝和皇后,黎清浅是见过的,她本没有心思往两人脸上瞅,却感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黎清浅默默地抬眼望去,发现皇帝皇后同时看着自己,这让她咽了咽口水。
和熙帝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尽是威严,而皇后那道目光看上去,倒像是在探究?
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探究的呢?黎清浅不知道。
只是这两道目光下来,让黎清浅有些站不稳,自己前世做过对方儿媳妇,深知这夫妇俩可不是什么好人。
如今自己也只是臣女身份,要不是早有准备,只怕真的要在这样的注视下晕过去。
许久,乐扬舞起,除夕宫宴开始了,对面二人终于收敛了目光。
皇子公主与大臣们依次向帝后敬酒,女眷们也友爱地互相举杯。
沈长昀朝她这边隔空举杯,黎清浅回敬之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
转头就瞥见皇后娘娘正侧头和一旁的五公主姜怀容攀谈着什么,只见姜怀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微微笑着,随后便有一位宫婢朝她这边走来。
“皇后娘娘与五公主邀三姑娘过去,一同饮酒作乐。”
此话一出,身边的女眷们都面显惊诧。
黎清浅知道她们在诧异什么。
大巍民风较前朝更开放,帝后也常与官户民众同乐。
但当今皇后性子清冷,一向不喜欢多说一句话,能作为皇后娘娘主动邀请的第一位管家千金,黎三姑娘日后定会在京中更受赞誉。
只是这黎三姑娘从前也是足不出户,今儿却有了如此经历,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黎清浅随着宫婢走上前去,高位上不仅有皇后与姜怀容,还有她未来的婆婆,身为长公主的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夫人一见到她就高兴地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高兴地拉着她的手看着皇后。
“皇后娘娘您瞧,这就是臣妹时常与您提起的,我那未过门的儿媳妇,阿浅。”
黎清浅甜甜地笑着,乖巧行礼:“臣女黎清浅,问皇后娘娘安。”
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随后笑道:“八妹之前同本宫说,自家未来儿媳那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我还以为她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当真是不一般。嗯……本宫想想。”
皇后朝头上抚去,拔下一根精致非凡的羊脂玉簪递给黎清浅,“这是当年本宫嫁妆里的玩意儿,若是阿浅不嫌弃,便送你了。”
镇国公夫人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黎清浅也不矫情,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枚玉簪,笑着说:“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不远处的沈长昀见状赶过来凑热闹,调侃道:“难得见皇后娘娘这般喜欢一个小姑娘,竟连自己的嫁妆都送给我家浅浅了。”
皇后笑着看向他,“你自己福气好,才得了这么一位出色的娘子,本宫身为你的舅母,自然也为你高兴。诶,听说上次定安侯府的寻梅宴,阿浅竟摘了头筹,连你这个从无败绩的都给比了下去?”
沈长昀垂下眸,不好意思地笑笑,眼含骄傲地看向黎清浅,“浅浅深藏不露,箭术竟如此精妙,想来日后长昀的日子可要收些锋芒了。”
镇国公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个漂亮媳妇管着还不好了?我与你父亲向来是管不住你的,以后我省心了,浅浅也定然不会让婆母失望对吧?”
黎清浅因为她的话,双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笑着。
但是这次,她的余光却瞥清了,姜怀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愠怒,很快,她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看来事情远没有表面上所想的那样简单,黎清浅留了个心眼,至少她不想在婚前再出岔子。
也不知是不是皇后注意到了自己女儿的情绪,于是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对了,听说今儿阿浅一进宫,怀容便邀请她过去喝茶了?好半天也叫不过来,当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姜怀容挨了训,却也没有半点不高兴,而是眼角含笑地说:“母后真是误会儿臣了,儿臣只是喜欢阿浅,心中有许多话想要与她说呢。”
沈长昀皮笑肉不笑,“我家浅浅从前身子不好,一直不喜欢出门,从前应当也没见过五公主。”
姜怀容点点头,“的确没见过,今日是初见。”
“那就是,一见如故了?”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若说一见如故倒还算是轻了。”姜怀容看向沈长昀。
不知道是不是黎清浅看错了,她似乎在姜怀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挑衅?
“应当算是,金兰之谊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