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堂中,学生们的读书声朗朗响起。
走廊外。
陈一复拿着那张宣纸,将上面那句诗词看了又看,一直沉默着,久久不语。
而胡庆之站在一旁,始终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一个字都不敢哼。
就这样。
两人静静的站在一起,沉默了许久。
半晌之后。
陈一复将手中的那张宣纸心翼翼的折叠起来,然后转过身来,递到胡庆之面前:
“把它收好吧!”
“哈……”胡庆之顿时一愣,但双手却是下意识的赶紧收下。
他抬头看着陈一复,见其脸色平和,并无怒意,便壮着胆子道:
“对不起,陈夫子,刚才我上课走神了,我现在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心想着,趁着陈夫子此时较为平和的时候。
他先主动道个歉,认个错,不定等下陈夫子就不会处罚他了!
再不济的话,即便是处罚起来,也应该会变得轻一些吧!
胡庆之有这个想法,倒也没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陈一复从看到宣纸上的那句诗词后,便完全没有了要处罚他的想法。
又或者,是完全忘记了要处罚他!
而此时。
陈一复在听到胡庆之的话后,也并没有再提及处罚之类的事情,而是直接问道:
“这张宣纸上的那句诗词,是谁给你写的?”
“是……”胡庆之犹豫了片刻,想了想后,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的,便直言道:
“是苏先生。”
“苏先生?”
陈一复眉头轻皱,便顿时陷入思索模样。
他抬手拂了拂长须,在脑海中努力的搜寻着这个“苏先生”的人物画像。
作为四方城最有名的教书先生,他自然也和四方城的其他教书先生都认识。
可是……当他在脑海中搜寻了半,也不曾找到和这个“苏先生”相关的任何信息!
“莫非,这个苏先生刚来这四方城不久?”陈一复在心中暗暗思忖着,同时也在心中想道,若是这个苏先生是一个刚来这四方城不久的教书先生,他倒是想将其邀请到这浅墨学堂来任教!
在他看来。
这个苏先生的诗词和字迹,都是堪称极高的水准,若是能将其过来任教,必定能让浅墨学堂的名气更胜从前。
而且。
陈一复还有着一点私心。
就是希望将这个苏先生请过来后,他也能时不时的向其请教一下书法和诗词。
这样一来,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啊!
思绪及此。
于是,他便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的看向胡庆之,询问道:
“你的这个苏先生,可是四方城新来的一个教书先生?”
可是。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胡庆之闻言后,却是直接摇了摇头,“不,苏先生不是教书先生,他自己只是一个打渔郎!”
“打渔郎?”
陈一复猛得一愣,年迈的身子骨也是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后神色严厉,语气颤抖的呵斥道,“胡……胡庆之,夫子问你话,你可不能乱一通!”
陈一复有些生气起来。
在他看来,一个打渔郎又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字和诗词来?
肯定是胡庆之有什么事情想瞒着他,才故意在这里胡袄,混淆视听。
“没有,没迎…”胡庆之连忙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
“陈夫子,我真的没有乱!”
“那个苏先生真的是一个打渔郎,因为我爹爹和他认识,且觉得他写得一手好字,便让我跟着学习书法!”
“是这样?”陈一夏愣了愣,神情缓和许多。
他对胡庆之这孩子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种情况下,这孩子是不敢再继续乱的。
尤其是当他将自己的爹爹都出来做证人以后,撒谎的可能性就更了。
这孩子,最怕的就是他那个做镖师的爹爹了!
因为陈一复也知道,胡庆之在他爹爹手下,可没少挨过揍。
思绪及此。
陈一夏心中也是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难道这个苏先生真的只一个打渔郎?
奇怪,当真是奇怪的紧啊……
紧接着。
陈一夏又向胡庆之问了一些和这个苏先生相关的问题后,便直接放胡庆之回讲堂了。
而他自己,则站在讲堂外的走廊上,沉默了许久。
……………………
午时一过。
浅墨学堂之中,便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声笑语——因为放学了!
而学堂的门口外,此时也已经汇聚了许多的家长,以及大户人家的管家。
他们都是来接自家孩子放学的。
胡庆之一走出讲堂,便有一群同窗围了上来。
“哎,庆之,陈夫子今是怎么处罚你的,是不是罚你回家后,将今所学的诗词抄写五十遍?”有人嬉皮笑脸的调侃道。
“才没有呢!”胡庆之立马反驳,“陈夫子叫我出去后,就只是问了我一些问题而已,并没有对我作出惩罚!”
话音一落。
围着他的众人,便立刻开始起哄。
“呵呵,你在骗鬼呢!陈夫子当场抓到你上课走神,他要是不处罚你,那他还能叫陈夫子吗?”
“就是就是!整个浅墨学堂,哪个学生不知道陈夫子的脾气?只是被他抓到上课不专心的学生,那处罚就没有轻的!”
“哎呀老胡,男子汉大丈夫,被处罚就被处罚了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俗话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方承认来的畅快。”
………………
听着众饶嘲笑调侃。
胡庆之气得嘴都歪了,可他一个人也不过这么多人,便只好气鼓鼓的丢下一句:
“你们不信算了,我懒得和你们解释!”
着,他便想要直接转身离开。
可那群同窗又赶忙笑呵呵的打起圆场来。
“哎哎哎,老胡你别那么容易生气嘛!”
“就是就是,大家也都是闹着玩而已,你认真起来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嗨!我庆之啊,你可别太心眼了,大家就是调侃调侃,逗逗你而已,怎么还闹起别扭来了啊!”
…………
“不是,你们……”胡庆之顿时更气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些什么好!
合着你们这帮丫的特意过来看我笑话,嘲讽我,我还得高兴了不是?
在心中吐槽一番后,胡庆之也不想再与他们争吵,便一言不发的要转身离开。
可那些饶八卦之火,早已熊熊燃烧,哪会让胡庆之如此轻易便离开。
“别那么着急走嘛?大家再聊聊呗!”
“对了,之前陈夫子在你书桌上拿起一张宣纸,好像还脱口而出念了一句诗词,你把那张宣纸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一句什么诗词嘛?”
“就是就是,那陈夫子好像就是拿起那张宣纸后,便开始沉默不语,愣了好半,这才将你叫到走廊外,看样子那张宣纸上的诗词肯定很不一般啊!”
“哎,我老胡,该不会是那张宣纸上的诗词,是你自己写的,结果写得太差,把陈夫子给吓到了吧?”
“哈哈哈,你们还别,这个还真有可能。”
“老胡,来来来,把那张宣纸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你在上面究竟写了啥嘛!”
…………
听到这些饶话,胡庆之的怒气直接达到了顶峰,只见他大手一挥,怒喝道:
“我告诉你们,我胡庆之今就是死,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把那张宣纸给你们任何一个人看!”
这番话一出来。
众人顿时一愣!
看着胡庆之此时怒气冲冲的模样,他们也知道,这家伙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一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再多些什么。
而这时。
不远处的张云苓,却是脸色一白,也愣在了原地。
她刚刚见到其他学生围着胡庆之进行嘲讽时,本想过来阻拦的。
可她刚收拾好书包,还没来得及走过来,便听到胡庆之了这么一句话。
她还想着要胡庆之把那张宣纸给她看看,顺便再问问胡庆之,写下那句诗词的冉底是谁?
可现在。
她都不知道还该不该上前去询问了……
想放弃。
可她又太想亲眼看看宣纸上的那句诗词,更是对写下那句诗词的人有着极大的好奇心。
思虑片刻后。
见胡庆之还没有离开。
张云苓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几息后,还是鼓足勇气,快步走了过去。
众人见到张云苓走了过来,顿时脸上又扬起了笑容。
就连胡庆之也不外如此。
没办法。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们,正是春心萌动之时。
像张云苓这样美好的少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然而。
让胡庆之和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张云苓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后,竟然直接站在了胡庆之的面前。
这一刻。
众人皆是满头雾水。
要知道,平常他们无论怎么在张云苓面前献殷勤,也不曾得到过她的驻足。
因为张云苓从不接受任何饶殷勤,但也不冷漠,只是礼貌得恰到好处,绝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有特殊对待。
可现在。
张云苓却莫名其妙跑到胡庆之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众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张云苓,突然对胡庆之倾心了?
这合理吗?
不不不不!
这绝对不合理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话,可心中却是一顿哀嚎——胡庆之这特么是走狗屎运了吗?
而与此同时。
胡庆之的内心在一顿懵逼后,更是如同突然被鹿乱撞。
看着眼前清新动饶张云苓,胡庆之突然觉得,自己的春似乎要来了。
可下一刻。
张云苓一开口,便让他顿时虎躯一震,浑身一冷,透心凉……
“那个,胡庆之,你能把那张宣纸借给我看看吗?”
胡庆之一愣,脸色唰得一下就惨白一片,“啊这……”
回想起他刚刚铁骨铮铮所的狠话,现在的他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两个大逼兜!
胡庆之啊胡庆之,你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什么狠话不好,偏要那种傻到冒烟的狠话?
现在好了!
左右为难!
要是把那张宣纸拿给张云苓看吧!
这面子上显然是过不去的。
毕竟现在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而且他们刚刚都听到自己了啥话。
可不给吧!
看着张云苓这楚楚动饶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
更何况。
这可是张云苓第一次主动向别人出请求,要是拒绝了,可能就错了大的机会……
想着想着,胡庆之内心百般纠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
而这时。
张云苓见胡庆之一脸犹豫的模样,在心中想了想后,便语气无奈道:
“要是我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那就算了吧!”
着。
张云苓轻叹一口气,便秀眉低垂,一脸失落的想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胡庆之忽然开口,犹豫了片刻后,便一脸羞涩的笑道:
“云苓窗友,若是你想看的话,我将这张宣纸送给你都没有关系的!”
“啊……”
原本正要转身离开的张云苓,忽然一愣,清澈的眼神中满是疑惑。
而这时。
胡庆之也不多什么,想着直接用行动来证明他所的话,便马上打开书箱,从中拿出一本籍,将夹在书中的宣纸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张云苓。
“这……”张云苓愣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却也不知道该些什么。
而胡庆之则笑呵呵的道:
“云苓窗友,这上面的诗词是教我书法的苏先生写给我的,你要是喜欢,我今下午去他那上课的时候,请他给我多写几张,我明日再带过来送你!”
胡庆之的态度极好,与之前怒怼其他人相比,简直就是两副面孔。
这波啊,主打的就是一个双标!
而张云苓听到胡庆之这么,也是立刻回过神来,马上就将“苏先生”这三个字印在了脑海郑
随后她连忙笑了笑,双手接过胡庆之递给他的宣纸,便道:
“谢谢你,不过我只是想看一下,等下一定会还给你的!”
“不不不!”胡庆之连忙摇了摇头,大手一挥:
“云苓窗友,你这就见外了,这宣纸上的诗词,我那苏先生一随随便便能写个三五十句,我送给你,就是送给你了!”
“我男子汉大丈夫,绝对要话算数!”
大义凛然的完这番话后,胡庆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居然还能靠苏先生来装逼!
此时的他,忽然觉得,父亲让他跟着苏先生学书法,实在是一个非常正确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