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如果我像他那样要死不活地倒在地上，你会心疼我、也会嚷嚷着要给我找医生吗？
我没想到王伟会问这样稍显幼稚，但在感情中却又是正常而感性的比较问题。
我不知道是我和林峰现在的关系让他想越界追寻刺激，还是这样的关系让他没安全感。
对我们两人的事儿没安全感。
但我几乎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只是说了一句“他没事了”，我就已经顾不上他是否会觉得冷，明早上醒来是否会生病难受。
这些，我都没想过。
可王伟一提，我心里就给了最肯定的答案。
“会吗？”他追问，眼里虽然还和刚刚差不多，但他在我后脑勺上越发紧压的劲儿让我能感觉出来他急了，他只是压着心里那猴急的迫切感。
“我”
“算了，不用说了。睡吧。”
我：“”
正准备告诉他答案，他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口里喊着不听了，还被他往被窝里摁。
我挣扎着又把手拿出来。
他又盖上。
我再伸出去。
“干嘛？”
刚刚虽然说不听了，可他这语气里却是凶巴巴的，一点儿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再次把我的手放回被窝去：“好好盖上，别回头孩子还没好利索自己又倒下了。
你也不是愿意和我走，隔着一堵墙我照顾不了你。”
这话
怎么酸唧唧里还带着阴谋的味道呢？
不过这样的“算计”不让我生厌。
我伸手抓住他，他愣了一下，视线扫过来锁住我的眼。无声问我做什么。
“会。”
“什么？”
“我说，我会。帮你叫医生。在叫医生之前还会亲自试探一下你还有没有气。”
“唉，你干嘛？王伟，别闹！~~”
我被他挠痒痒，差点喊出声来。迅速捉住他那只作乱的手不让他再乱来。一番小打小闹后我被他隔着被子拥在怀。
他环住我，把我的双手合在一起一起裹住。
屋里静默了一会儿后我听到他轻叹了口气。像是愉悦，却又像是无奈。
“你叹什么气？我这个答案你不满意吗？”
“满意。”
“嗯？我看你像是不太满”
“满意，满意得很。”王伟在我耳边亲了一下，贴着，说：“算是我的感情没白费。”
“什么？”
“我是说你还算是有点儿良心，知道心疼你男人，心疼你老公。”
“王伟你”
“嘘，睡觉！”
他再一次把被子给我合上。压着，我根本挣不开，其实也是没力气了。入睡时脑海里还是他刚刚说的那些令人脸红耳赤感性因子冲上头的话。
算你有点儿良心，知道心疼你男人，心疼你老公。
这太疯了。
却让我惦念又渴求。
“我睡了，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知道分寸。睡吧，想这么多累不累？”王伟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轻拍，哄我入睡。
“嗯。晚安。”
“晚安。”
活了20多年，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被人放在掌心疼爱的感觉。
在娘家时没有，后来嫁给林峰也从来没有过。
我以为那种浪漫的场景只有小说或是电影里才有，像我们农村人的感情或者婚姻，所谓的感情也就是在那档子事儿上。
我没见过有哪家特别腻歪的，更没见过哪家的男人发自肺腑对女人好的。
尤其是他这种体贴入微、把人的情绪照顾得特别细致的男人，村里更为少见。
所以，我后来闭着眼安稳地睡过去了。
但好景不长，第二天我不是被儿子的哭闹声吵醒的，也不是被林峰闹醒的。
而是被陈敏的声音激醒的。
当时我还以为是做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倾过身拉开窗帘一看，果不其然她就站在我家门口。
“林峰哥哥，你感觉好点没有啊？”
还是这种茶言茶语。声音小声又温柔，但是感觉得出来特别别扭。
但林峰就吃这一套。他贴着门站着，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双手合放在身前，最后揉了揉后脑勺。
吞吞吐吐地说：“我……那个……”
“没，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小敏，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小敏。
这个称呼虽然中规中矩，却能让人听出另外一种深沉的意味来。
陈敏踮着脚往我这边看过来。
她看不见我，可我却能透过窗帘看她。
她这一趟不怀好意，这是我心里的第一预感。刚刚那垫脚的动作让我猛地想到昨天晚上婆婆问我那句话。
我下意识把手搭在脖子上摸了摸，是感觉有些刺疼。
“林峰哥，我嫂子呢？我找她有点事儿，你帮我把她叫出来呗？”
“还能在哪儿？在屋里睡觉呗！你在这等着啊我这就去帮你喊。”
说着林峰就朝着这个屋走来。
我没醒之前不知他进没进来过，可现在……我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他看见脖子。
万一还有印记的话……
但我又没时间检查，只能出声警告他别进来，只是还没发声，就听到门把手不听他使唤的声音。
我悬在半空中的心回落。
昨天锁了门。
还好还好。
“李云烟，李云烟？醒了吗你？！大早上的还睡觉呢？
赶紧起来！小敏过来找你有点事儿！李云烟，听到没有？
没死就吱一声！”
没死就吱一声。
呵。
好大的底气啊！和昨天被王伟摁在地上打到求饶的那个判若两人。
这么不长记性。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拦着王伟，就应该让他多打几拳多踢几脚，不然现在也没那么嚣张！
“呀！云烟姐的门锁了，林峰哥，你们没睡一个屋吗？”
“那个，嗐！这不，这不有孩子嘛，有孩子睡不好觉就……”
艹！
这死贱人还真会在火上浇油。林峰也厉害，这时候还想在人家黄花大闺女面前立个“守身如玉”的形象。
这对话听得我浑身愣了一愣，忽略心里的恶心，旋即，我毫不客气地骂。
“哭丧呢你？怎么？大早上的你们一起来给老娘请安啊？
老娘现在没空，你们再嚷一个试试！”
反正王伟就在隔壁，这边动静这么大他不可能听不到。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他现在也伤不了我！
大不了直接捅开了来！谁怕谁？
果然，我脾气一上来他们就蔫儿了。在外面畏畏缩缩的好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和陈敏说：“小妹你再等等啊，你嫂子昨晚上睡得迟。所以……”
“没关系的哥，我可以等。”
陈敏说话的时候还跃跃欲试地想看屋里的情况，她所有的小心思和神色全都被我看进眼里。
我也没管，趁着儿子还没醒穿好衣服先去一趟厕所。
镜中，我看见脖子上的红痕。今天已经没那么明显，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找了一个相对尖锐的东西抵在脖子上。
用一个巧劲儿划拉出一个新的伤口。
就在红痕旁边的位置，还有大半是和印记重合的。
趁着这个空档回想刚刚发生的所有事儿。
还有陈敏和林峰的对话。
我听到她的第一句话是“林峰哥，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她刚到我们家来，如果是看到林峰身上的伤口，或是看到他状态不对，第一句询问应该是“林峰哥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这样才对。
可她一来就问他感觉好点没有。
不对！
昨天晚上他们肯定见过面！而且陈敏大概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最起码知道他喝酒这事儿。
不然也不会这样问。
那么……如果一会儿陈敏憋着别的坏招想发作，我可以从这里下手。
就用这个死咬她。
简单梳洗过我便开门出去。
门刚一开，陈敏比林峰还先迎过来。
“云烟姐，你醒了？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吵到你了？”
“呸！”
林峰拿着一根牙签一边剔着牙一边“呸”地一声。
无比嫌弃的样子，声音里带着极度不爽和批判：“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打扰什么打扰？早就该起来了！
谁家女的在屋里锁着门睡到这个点才起来的？”
开口就针对我，还是当着陈敏的面儿。
呵。
“怎么？一大早上你们两个在我这儿演重头戏呢？”
“云烟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哎呀！姐，你这脖子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这么红？
是不是受伤了？我帮你看……”
这才是她的重点戏份。她今天过来就是冲着揭发我的。
眼看着要被她贴上，我直接一个挥手，用力把她推到旁边。
她立马弱不禁风地佯装成要倒在地上的样子呻吟一声。
“小敏你没事吧！”
林峰有机会英雄救美自然不会错过，也不知是昨天王伟下手太轻，还是他想逞英雄的欲望太强烈。
这一次他竟速度比他的性还快地扶住陈敏。
“没，我没事的。”
“李云烟，你他妈到底干嘛？大早上的你想杀两个人泄愤？这么大火气！”
“林峰哥你别这么凶嘛，云烟姐肯定是……云烟姐有她的苦衷……
对了，女生起床都有起床气，没关系的了，反正我皮糙肉厚的，抗造~~”
“什么皮糙肉厚，看看这小皮肤多嫩滑？你才多大年纪呀？现在就说皮长肉厚了？你又不是她……”
估计说到这儿，林峰也感觉到他的言语不当，立马停下来。
却又找不到别的借口为自己开脱。
于是他的眼神从我的目光中心虚地闪走。
我冷笑两声。
一步一步迈到他们两人面前，陈敏稍微站开两步，和林峰保持距离。
林峰也老实了一些。
“好，很好！一出很不错的大戏！”我一边拍手叫好，一边用眼神扫视他们，然后在他们两人中央驻足。
视线不断在他们两人脸上来回扫荡，开口直接阴阳：“只是可惜，我这个人对剧本和剧情的要求太高，你们两人演技太拙劣，实在是不合我胃口。
你们两个一个表演绿茶，一个表演拯救绿茶的英雄。
还是在这个英雄的主人面前演。
陈敏，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脸特别大？我拿你没办法呀？嗯？！”
“什么绿茶什么英雄……云烟姐，你怎么这么说……
诶，我知道啦！
肯定是我刚刚差点碰到你所以你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这不是看你脖子上有点伤……关心关心你嘛？
还不是害怕你出事！”
“什么伤？”
林峰终于被面前这个绿茶拉回正题，陈敏眼里立马充斥着得意和阴狠。
却在林峰的眼神扫过来时下意识收起，又重新恢复那一副百无一害的样子，指着我脖子：“就是那儿！
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是被什么东西刮的？
啊，不是不是。这个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啄出来的？
被咬的吗？”
“我看看！”
林峰朝我走过来，早就想到他们会有这一出，所以在林峰快临近我时，我突然矮身从他腋下穿过。
他扑了个空。
“云烟姐，你怎么躲了？不让林峰哥哥帮你……帮你检查一下吗？”
“李云烟，你躲我？”
林峰转过身来，一双眼锁着我的方向，眼中已经升起寒气。
“什么东西你不敢让我看？！被咬的还是被啄的？
滚过来，让老子好好看看你那脖子上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过来！”
“林峰哥哥，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林峰哥哥，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就在这时，整个院子里都回荡着陈敏在我家门口说的这句话。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让他们听得更清楚。
让另外一个屋的婆婆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两人蓦然僵住。
不一会儿我家门口就出现附近那几家住户的几个人，他们趴在我家门口围观。
王伟也在门口。
还是大大方方站在最前面的位置。陈敏兴许是看见了他，立马有点不受控制地想在他面前卖乖。
恼怒又羞涩地问：“云烟姐，你……你这是干嘛呀？我狠心提醒你，你脖子上有伤，结果你……
你怎么能……怎么能把我关心林峰哥喝醉酒的事儿当做戏一样乱传呢？
你乱想就算了，可我还是一黄花大闺女，我还得嫁人的！”
“李云烟，你录这个干啥？你给我删了！”
“别过来！”
我弯腰把地上一个矮凳捡起来举过头顶威胁他停步，警告他：“行。
既然你说是你关心醉酒的林峰。那好，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澄清的机会。
当着众人的面儿，我先和大家说明一下情况。昨天晚上林峰突然回来，相信周围几家邻居也都听到了动静。
大概是在晚上9点左右，我先离开家，后来我再回来时发现他也不在了。
等他再回来时，已经是11点多快凌晨的样子。
而你今天早上来我家开门就问林峰，你问他感觉好点了吗？
呵，试问你这个黄花大闺女是怎么知道他昨天晚上喝酒的呢？你和他在一起的？他和你一起喝的？”
“没有的事，我没有，我……林峰哥，你说句话呀！！！
王伟哥，我没有，我真没有和他一起，你相信我，我昨晚上……”
“说！你什么时候和他勾在一起的？他不是在外面打工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连我这个主人家都不知道他回来！
他一回来就去找你喝酒，昨天晚上喝醉后你们两个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不要脸的事儿？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