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我假扮太监,为的也是除掉秦阁老

护城河外,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霖峰手里攥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的衣领,递给了身旁东厂的人。

“那人也送去太医院了?”

“送去了,在掌印大人带着宋公公走之后便送去了。”

霖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面上凝重之色更厉,几个飞跃间来到了太医院。

此时太医院内死气沉沉,太医和药童跪了满地,而谢司宴则沉着脸守在一间房的门口。

霖峰心里咯噔一下,忙快步走上前。

“大人,都处理干净了。”

谢司宴默然,半晌后才僵硬着转了转眼珠,将视线落在了霖峰身上。

可那视线却空洞,彷佛不是看霖峰,而是透过霖峰在看别人。

身后突然推开的门,打断了沉闷的氛围。

一个医女哆哆嗦嗦露出了头,“禀掌印,血暂时止住了。但能不能挺过去,还要看过了今夜有没有发热。”

她话音还没落,谢司宴已然冲了进去,半跪在榻前认真检查着宋菁身上的每一处伤。

看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谢司宴觉得自己心如刀绞。

深吸一口气,他微微侧首沉声问道:“抓住活口了?”

“回大人,送去东厂了。”

“审!不张嘴就撬开!我要他生不如死!”

霖峰闻言诧异地抬起头,偷瞄了一眼谢司宴的脸色。

他从未如此动怒过,看来这次,他们摸到了大人的逆鳞……

霖峰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谢司宴依旧半跪在榻前,眼神描摹着宋菁的脸。

鬼使神差的,他将宋菁的手捧在掌心。

宋菁的手冰冰凉凉的,叫他忍不住皱眉,忙拉紧被子,替她掖了掖被角。

可她的手还是如此,谢司宴眉头更紧,扬声喊道:“再加一床被子。”

双肘猛地触碰到床榻,他怒从心起。

“回司礼监!”

这床榻如此硬,岂是给人睡的?

太医院众人闻声忙奔到屋内,“公公伤重不可随意搬动。”

“太医院人员、药品齐备,万一公公有什么不对,也更方便!”

众人一番好说歹说,才叫谢司宴消停下来。

夜幕逐渐降临,宋菁还是昏迷不醒,好在没有其他征兆。

谢司宴一直守在身侧,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没想到在夜半时分,宋菁忽然发起了高热。

太医们吓坏了,滚烫的汤药一碗接着一碗端到房内,由谢司宴亲自喂着喝下。

可依旧于事无补,宋菁浑身烫得吓人,汗水几乎浸透裹帘。

谢司宴慌极了,为了替她退热,整个人泡在冰水里,然后再忍着哆嗦将宋菁揽入怀中。

几番折腾下来,宋菁竟真没那么热了。

直到黎明时分,她额间滚烫的温度终于褪去了,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掌印放心,只要热退了便没什么大碍了。”

谢司宴闻言松了一口气,身上的力气陡然失去了大半。

他颓然地靠在床榻边,脑子这才一点点转动起来。

谢司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甚至甘愿为她成为断袖的人,竟是个女人!

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假扮了这么久的太监……

这一刻,心里浮现出一抹说不上的感觉。

不是愤怒她骗自己,也不是庆幸自己不是断袖,而是淡淡的欣喜和期待。

欣喜她没了借口,期待他们是不是可以……

如此想着,他嘴角轻轻咧开了,眼皮也不受控制地合上了。

直到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谢司宴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光已经大亮,榻上的人虽还没醒来,但眉目舒展,看着并没有大碍。

他微微松了口气,起身轻手轻脚推开了房门。

门外,霖峰正躬身等着。

“大人,招了。”

刹那间,谢司宴眉眼布满戾气。

“带我过去。”

东厂地牢。

阴暗潮湿里,一盏昏黄的烛火四下摇曳,将吊在空中的人影印在泼满血迹的红墙上。

那人影摇摇欲坠,却被手上通红的铁环吊着,始终不肯坠下去。

谢司宴看着只剩一口气的人,眼里不甚满意。

“说吧,是谁。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

“是……是秦阁老……”

听见预料中的名字,谢司宴十分淡定。

“为何?”

“不……不知。”

不知?他挑起眼尾瞥了几乎不成型的人一眼。

“继续审,审到他愿意说为止。”

推开地牢的门,新鲜空气取代了血腥气和肉烧焦的味道。

谢司宴面色平静,将那些撕心裂肺的吼声抛在身后,一刻不耽误地回了太医院。

此时,宋菁已经醒了。

见了谢司宴,她强撑着想要起身,被一把按在了床上。

宋菁不知该说什么,她醒了大半天了,情形知晓的差不多了。

自己还能醒过来,看来谢司宴没打算对自己怎么样。

“感觉如何?”

谢司宴率先打破了沉默。

宋菁垂下眸子不敢对视,“好多了”,又想起医女说的昨晚的事,补了一句:“多谢掌印。”

说完又像是怕谢司宴说些什么别的,忙问道:“跟我一道回来的那人——”

“死了。”

宋菁眼里闪过一抹悲痛,撑在榻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是秦阁老。”

见她猛地抬头看向自己,谢司宴解释道:“留了一个活口,撬开了嘴。”

宋菁没说话,他却能看见她眼里的浓浓恨意。

“想报仇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能信你?”

宋菁又低下头,不去看他。

谢司宴闻言自嘲一笑,心里想着她还是不信自己,嘴上却说:“不信我,你还能如何?”

却终是不忍她难受,叹了口气道:“我假扮太监,为的也是除掉秦阁老……”

宋菁闻言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司宴。

原来,谢司宴是百年世家谢家的嫡长孙。

当年,秦阁老起了把持朝政的心思,却奈何没有支持者,只能动用手段逼四大世家结盟。

可清贵如谢氏,并不愿掺和这等腌臜之事。

却不成想被秦阁老记恨,逼得百年谢氏家破人亡,险些灭族。

而谢司宴当时正在外游学,堪堪躲过一劫。

为了报仇,他用早年间家族有恩于东厂提督的关系,进了宫。

又一步步展露实力,得提督重用,最后登上这司礼监掌印之位。

他说得轻松,可宋菁却明白,这其中的艰辛,与自己不相上下。

她没想过谢司宴会将身世透露给自己,但想想也明白,恐怕也是为了结盟。

不过也确如他所说,如今的自己不信他,还能如何呢?

想通了关窍,宋菁也将自己的身世说个干净。

“其实我是镇北侯嫡女……”

听完她的故事,谢司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所以当日你在天地坛也并不全是在骗我。”

“是,后面流浪的是我,至于表哥,我还尚未知晓他死活。”

宋菁不想说这些无用的东西,只是定定看着谢司宴。

“所以掌印是想结盟吗?可眼下董贺已死,咱们手里没有筹码了。”

听见她说结盟,谢司宴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但随即又勾起嘴角笑了。

“谁说没有了,董贺死没死,不是咱们说了算吗?”

宋菁闻言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两人见状相视一笑,不用言语便在心里达成了一致。

深宫寂静,昨日的一切好似从未发生。

而第二日早朝后,阁老府的偏门,突然出现了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