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让李河杀了你……他不想害人,只能演这出戏。求你成全他,让他死了吧……”
宋菁早就猜到了,又继续问道:“他给李河的,不是蒙汗药吧?”
赵德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
原来当初李河被判斩首,高立偷偷将人换出来,藏在了河边直房。
高立是个变态,李河受到的那些折磨,根本无法与人说。
但宋菁不是不能想到。
高立最爱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而李河长得有几分姿色。
“以前是多好看的一个孩子,可眼下……”
赵德哽咽了一下,“不知高立用了什么法子,李河身上满是脓疮,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后面更是烂的……”
后面的话他不说,宋菁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好好的人,成了千人枕万人骑的物件!”
赵德越说越愤怒,“这还不够!他竟让李河去杀人!”
宋菁叹了口气,“所以他想死。”
赵德看了一眼李河,他眼神空洞的仿佛这一切和自己没关系。
“我们不忍他受苦,想法子将毒药换成了蒙汗药。想着这样你不会有大碍……”
宋菁不知该说什么,忽然想起那个晚上,自己承诺要除掉高立的话。
或许留下他,将来能有一丝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俯身蹲下,平视着角落里的李河。
“凭什么是你去死?”
赵德闻言愣了,李河呆滞的目光似乎也清明了一下。
没人说话,宋菁继续道:“该死的是高立,高立不除,你死了也白死!”
“你能杀了他?”
李河开口了,他直愣愣看着宋菁,眼底终于不再是一潭死水。
宋菁正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你,我做不到。”
霎那间,她在幽暗中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
“我能好好活着?”
宋菁没有满口应下,而是坚定道:“不试试怎么能知道?总要有人闯出一条出路!”
李河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我等着!”
出了东厂大牢,宋菁狠狠吸了口新鲜空气。
她庆幸自己当初从高立手里逃了出来,不然李河的如今,便是自己的下场。
可随即,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自己从来都不是李河,从一开始她就不会向高立妥协。
收起杂乱的思绪,宋菁回了司礼监。
谢司宴从书案中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可以杀了?”
宋菁心虚了一下,将牢里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
谢司宴无动于衷,又将视线落回了书案上。
“那就是可以杀了。”
眼见他明知故问,宋菁额角抽了抽。
“爷,小的大话都放出去了,您杀了他们不是打小的脸吗?况且——”
“小的在万岁爷面前夸了海口,要除掉高立,拖了这么久总要有所动作。”
谢司宴视线不停,“就凭他?”
“爷小瞧他?奴婢的命就不是命?总算不能除掉高立,也得咬下他一大块肉。”
谢司宴什么也没说,只是哼笑一声。
宋菁也哼一声,“眼下重要的是让他活下来,就像小的当初说的,千千万万的长随,总有一个能要了高立的命。”
见男人沉默不语,宋菁见状乘胜追击。
“爷,能不能先留下他们二人?”
谢司宴不看她,手中的笔游龙走凤,看不出喜怒哀乐。
“你是苦主,自是你说了算。”
宋菁呲着牙笑了,“多谢爷——”
“不过你要小心,夜长梦多。”
谢司宴打断她的话,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宋菁仔细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他是说,高立还会对李河下手?
可李河都被他派来杀自己了,不该是弃子了吗?
高立那样一个聪明人,会将力气浪费在一个弃子身上?
单凭李河一人,又不能彻底扳倒他。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解,谢司宴幽幽道:“高立小人心性,最是睚眦必报。”
宋菁顿时了然。
李河没听他的话,既没杀了她,还将自己送进了东厂大牢。
按照高立的性子,必是恨极了,不会轻易让人死去。
“爷,不如您借我点人手,看着他们?”
她叹了口气,佯装苦恼,手上沏茶的动作却不停。
谢司宴眉头拧成一团,“什么时候,我得凭你调遣了?”
宋菁干笑了两声,“您这话说的,小的这不是求您吗?”
谢司宴沉了脸色,眼底却并无波澜。
宋菁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眯着眼睛将沏好的新茶端了过去。
“爷,您喝茶。”
谢司宴瞥了她一眼,半晌后才接过茶喝了。
此时,东厂大牢的狱卒忙得厉害。
司礼监不知出了什么事,送了好几批人进来。
和押送的两位公公打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卷宗被偷了。
空牢房没有了,狱卒只能剩下的人,送到了赵德和李海那两间。
眼看着负责押送的公公还有话要问,狱卒不敢再呆,只嘱咐离开时锁好牢门,便退下了。
两位公公没呆多久便闹出了动静,他怕出事赶忙过去看看。
只见其中一位公公晕了过去,被另一位扛在肩上。
狱卒吓坏了,连忙让两人走了。
他看了一眼牢房内的人,没想到这人如此凶悍,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瘦小影子,这才安心。
临走时,还特意检查了一遍锁,确认无恙才离开。
他刚松了口气,想喝口水,没想到又来人了。
“干什么的?”
宋菁见状掏出谢司宴的腰牌,“奉命查看,下毒那个人呢?带我去瞧瞧。”
狱卒哪能不认识腰牌,忙点头哈腰道:“您这边请。”
宋菁一边叮嘱他看好了人,不许任何人接近,一边又问起刚刚路上遇见的事。
“我看他们扛着人离开,出什么事了?”
狱卒还没来得及解释,宋菁突然瞧见原本关李河的牢房里多了一人。
她皱起眉头,再往角落里看,顿时变了脸色。
“这人……不是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