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一脸严肃,“青伯你说实话,皇爷爷是不是想改立太子?”
“你猜。”
“咱们是自己人。”朱瞻基亲热道,“你是看着我…我爹长大的,你们关系深厚……”
老朱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啊,除了憨憨……李青叹了口气,好笑道,“你为什么不想想,你爷爷为何让你随大军出征?”
朱瞻基一怔,“你是说……”
“不,我什么都没说。”李青没好气道,“走,我教你练习射箭。”
“得嘞。”朱瞻基笑呵呵的答应。
虽然李青没有明说,但聪明的朱瞻基还是领悟了话中意思。
朱高煦一监国,便推行了国策。
——加大力度通运河、建新都!
不得不说,憨憨还是很卖力的,他虽然没有小胖的才干,却十分勤快,且精力旺盛,吃住都在御书房,家都不回。
尽管有表现意味,但憨憨心里上还是想把事儿做好,得到父亲肯定。
朱高煦监国,文臣心里拔凉拔凉的,好在朱棣并未改立太子,这让文官集团稍稍好受些。
朱棣这一手很见效,太子还被禁着足,谁也不敢反对出征。
生怕一个弄不好,朱棣来个改立储君。
朱高煦对于出征,那是相当支持,只要的父皇想做的事儿,他都支持。
一时间,通河、建都大规模进行,调兵、运粮;战甲、大炮……只要是朱棣需要的,他统统满足。
朝廷花钱如流水,小胖辛辛苦苦攒的家当,被憨憨大把大把的往外划拉。
小胖被禁足,户部尚书夏原吉被下了大狱,剩下俩侍郎也不敢跟朱高煦刚,汉王怎么吩咐,他们怎么干,又不是自己的钱,花就花呗。
反正大明律载有明文:奉命办事,有罪不究!
一晃,两个月过去,到了出征的日子。
御书房,许久不问政事的朱棣突然来访。
朱高煦正看奏疏呢,见父皇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万岁。”
“昂,起来吧!”
“谢父皇。”朱高煦起身,“永青侯、大师来啦。”
李青二人行礼,“见过汉王。”
简单礼节过后,朱高煦问道:“父皇今日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朱棣脸上一热,他今儿是来找茬的,他出征在外,老二监国他实在不放心。
他走到御案前坐下,试探道:“这些天累了吧?要不歇歇?”
“不累,儿臣不累。”朱高煦的回答十分官方,“为国尽忠怎么会累呢?”
朱棣本来想和和气气的让老二下台,见他如此不识时务,只好用下下之策。
“朕问你,国库现在还有多少钱?”
“啊?这……”朱高煦被问住了,他只顾着花了,干巴巴道,“儿臣…儿臣回头去查一下。”
“国库有多少钱都不知道,你监的什么国?”朱棣勃然大怒。
朱高煦有点懵,他不明白父皇为何变脸如此之快,昨儿还是一口一个煦儿呢,今儿咋就这样了呢?
“儿臣这就去查。”
“不必了。”朱棣冷哼道,“你监国不过两个月,却把国库耗之一空,既然你不知道,那朕就告诉你!
国库就只剩银三十万两,粮四百万石,离赋税进京还有好几个月呢,这些钱也就够官员、勋贵、藩王俸禄,以及皇宫开销;
一旦有地方出现旱涝之灾,如何赈济灾民?”
“这……”朱高煦懵中带慌,有些不知所措,“父皇你是知道的,建都、通运河工程进度加快了数倍,还有……五十万大军北伐,还有新加的大炮、战甲……”
“你这是在狡辩,朕不听这个。”朱棣怒道,“朕就问你,现在如何办吧?”
“我……”朱高煦又急又气又委屈,“父皇,我一个子儿都没往兜里揣啊,钱是花的多,可……”
他别过头去,闷声道:“钱花哪儿了,父皇你心里没数吗?”
“好小子,学会顶嘴了是吧?”朱棣可算逮着了,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李青、道衍一左一右拦住他,“皇上息怒。”
这一幕,事先都排练好了,只有朱高煦被蒙在鼓里。
朱高煦一脸受伤,“父皇,儿臣真是在尽心尽力做事啊!”
“弄成这样还有脸说尽心尽力?”
“我……”朱高煦火了,“国库就那么多钱粮,你又要修都,又要北伐,我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就别监国了。”朱棣总算是等到了机会,当即道,“还是让你大哥监吧!”
“你……!”
到了现在,朱高煦就是再憨,也意识到自己是被老子当枪使了。
憨憨暴脾气上来,一把扯下蟒袍,恨声道:“我还不伺候了,我这就去回云.南。”
朱棣吼道:“赶紧滚!”
“滚就滚!”朱高煦吼了回去,声音比老子还大。
李青打圆场道,“汉王、汉王别走啊……!”
朱高煦本来就没走,但被李青这么一说,却又不得不走,恨恨一甩袖子,说了句场面话: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罢,也不管老子作何反应,转身就走。
“这个混账……!”朱棣震怒。
李青、道衍无语,相比之下,老四才是真混账。
朱棣兀自生了会儿气,这才后知后觉道:“坏了,不能让老二走,李青,你去劝住他。”
没人看着老大,他也不放心。
“我不去。”李青摇头,做人不能太朱棣,憨憨都被玩成这样了,他都过意不去。
“好小子,老二混账,你也混账是吧?!”
朱棣怒道,“李青听旨,即刻赶往汉王府,留不住人,你也卷铺盖滚蛋吧!”
“还有这好事儿?”李青惊诧道。
“你……”朱棣气得冒烟儿,“取我刀来。”
“……”
朱棣到底是皇帝,李青也不好让他下不来台,“皇上息怒,我这就去。”
——
汉王府。
朱高煦正在指挥下人收拾家当,这回,他是真的受伤了。
“汉王真要走?”李青试探道。
“一边去。”
朱高煦对李青够够的,昔日的情分都随着一把把金豆子,烟消云散。
“汉王,你咋就……想不通呢?”
“对对对,你们都聪明,就我笨行了吧?”朱高煦吼道,“我不玩了还不行吗?”
李青:“……”
朱高煦很愤怒,他有愤怒的理由。
“那个……汉王你可愿听我一言?”
“我不听。”
李青摇头叹道:“既如此,那皇上的苦衷……唉,不说也罢。”
“哎哎哎,你先别走。”朱高煦一听这话,连忙叫住欲走的李青,狐疑道,“他有什么苦衷?”
李青正色道,“汉王,国库的钱都是你花的对吧?”
“我那是……”
“是,汉王也是一心为国。”李青打断他的牢骚,“可国库没钱也事实,皇上北伐会带走大量武将,到时候没有人给你撑腰,文臣又大多向着你大哥,就这个局面,你玩得转吗?”
“我……”朱高煦噎了一下,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失,“那他也不能那么说我啊,我这两个月家都没回几次,换来的却是……”
“哎?”李青一副掏心窝子模样,“皇上还是爱你的,眼下国库空虚成这个样子,真让你打理,愁也愁坏你啊;
所以,皇上才把这个烂摊子甩给你大哥,谁料,你却根本体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
李青佯装不悦道,“不是我说,汉王你确实过分了,皇上到底喜欢谁,你心里没数吗?”
朱高煦一呆,昔日的大饼再次在脑海中浮现: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老二,你真像我啊……
“原来…竟是如此。”朱高煦不气了,也不让下人搬东西了。
他拉着李青来到一边,在怀里掏了掏,掏出十几粒金豆子,少是少了点儿,但李青不嫌弃。
“李先生,现在我该怎么办啊?”
李青第一次收礼办事,多少有些不习惯,清了清嗓子,“那个,你现在就去皇宫,跟皇上认错。”
“这……”朱高煦有些迟疑,“先生你是不知道,我爹他…揍我就跟打狗似的,我怕……”
“怕什么?”李青义薄云天,“我跟你一起去。”
被李青坑久了,突然被李青这么对待,一时间,朱高煦感动莫名。
于是,又在袖子里掏出一小把金豆子,“麻烦先生了。”
“呵呵……应该的。”李青笑眯眯地收下,不禁感慨:憨憨的金豆子,是真好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