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烛,你怎么在这里啊!”
还这么瞧,林芷澜一出门,就看到了姜烛站在门外。
他的身后,梨花纯白无暇,像是青年男女间不掺杂杂质的情感。
姜烛还没有穿上几乎是焊死在身上的深色刑狱司制服,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很衬这般良辰美景。
少了武将的凌厉肃杀之气。
京城中最负盛名的清雅公子,在这般的姜烛面前,也像是遇到了月亮的星辰,总有千种颜色,也不值一提。
林芷澜的魂儿都被这样的姜烛给勾了去。
其实也没人知道,要是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皇家疑心、出身后族,原本的姜烛,合该是无忧顺当长大的翩翩少年郎。
在东鲁的土地上纵情驰骋,在去京城参拜皇帝时,与那美丽至不可方物的公主一见钟情,白首同行,成为世间一段人人艳羡的佳话。
原本,他人生的剧本,应该是如此。
天意总难肯成全美好的事物。
姜烛敛尽一身杀气,怕唐突了佳人,轻声道:
“我……在等你。”
忙完了正事,听月满说,林芷澜练武练到累得直接睡过去了。
一猜便猜到她肯定没吃东西,姜烛提着食盒就过来等。
因为不确定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所以要一直等。
擦肩太多。
往后余生,不容一点错过。
东伯侯亲自在门口守着,什么意思很清楚了,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不会凑过去打扰。
“姜烛,你怎么能这么好的呀!”
林芷澜一个飞扑就钻进了姜烛的怀里,抱着不撒手。
不是她太不矜持。
是那种突然醒来、空无一人的孤独感,铺天盖地的,是会将人压得喘不过气的。
在那短短的空乏绝望感内,林芷澜想到了好多东西。
想到了宫里的明枪暗箭。
还有母妃新丧,先帝一点儿也不在乎,宫人们办丧事只是按部就班走个流程,木着一张脸,无人给予林芷澜真心的怜惜。
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让她格外惧怕一个人。
所以,姜烛简单的温暖妥帖的举动,实在是雪中送炭。
反应过来之后,林芷澜把脑袋拔了出来,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
视线回避着姜烛红透了的耳垂。
“你,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
姜烛忙皆开了食盒的盖子:
“平时你吃过的点心,我每样都带了些过来。”
林芷澜在饮食上不挑,没有明显的喜好。
姜烛拿捏不准,就用了最吐的法子。
林芷澜塞了块栗子糕,咬一口后,又忍不住笑意。
“怎么了,不好吃吗?”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姜烛,却在这点小事上慌了神。
反差萌太可爱了。
“没有。”
林芷澜摇头,咽下了口中的点心。
累过头饿过头之后,反而没什么胃口。
姜烛的喉结莫名地滑动了一下。
林芷澜眼睛眨也不眨死盯着看。
这个男人,就是性感的代名词吧。
没有一处不性感。
很难说,姜烛这个人的存在不是为了蓄意勾引她。
她进军营那时候是心心念念地要为梁帝稳固势力,还没开情窍。
情窍一旦开了,连姜烛对她态度还不好的那会子,她都一个劲地止不住去想他。
不想吃东西,想边喝酒,边赏花,赏月,赏姜烛。
林芷澜不能很直接地把狼子野心说出来,只是说,今晚月色多好,若不把酒言欢,是辜负上天美意。
姜烛现在一见到林芷澜,便成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愣头小青年。
林芷澜这么一提,他便马上放下食盒,去拿了从东鲁带来的桃花酿。
剩的不多了,远离家乡的日子里,他省之又省的喝。
和林芷澜共饮,抱出来一坛子,就像是……把大婚的酒提前喝了。
姜烛被脑中突然冒出来的小儿女情态吓了一跳。
怕极了亵渎佳人,偏着头不敢看林芷澜的脸。
二人找了个不会被打扰的风景绝佳处坐下。
在石桌前相对而坐,林芷澜目光灼灼直视,多年的心思,一朝被看透。
姜烛心脏乱跳,不知如何是好。
手上非常利落地先给林芷澜倒上酒,把精巧的点心都放在方便林芷澜随手拿取的位置。
还不会一股脑杂乱地堆在她手边,使得行动不便。
林芷澜的心花绽放了一大片。
居家好男人,她必收入囊中,旁人多瞧一眼也别想。
当即豪气万丈地一口气饮尽了一杯。
桃花酿回味甘甜,不辛辣刺激,很适合女子饮酒。
不过东鲁作风豪放,酒精度数是低不了的。
姜烛红着脸急急提醒道:
“你喝慢些,小心伤身。”
林芷澜喝这酒,可是为了壮壮胆,一鼓作气把他拿下的,可不管伤身不伤身。
“姜烛,你看着我——”
林芷澜假装凶巴巴地样子,用手掌托住姜烛的下巴,不许他再躲她的眼神。
“嗯……”
大老虎变成了小绵羊。
林芷澜的话,姜烛不会不听。
尽管身体在急速地升温、灼热。
因为紧张,睫毛也在乱颤。
看着好像是林芷澜依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在强抢民男哦……
林芷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就让他,在她的手心里呆上一辈子吧!
“姜烛,你是不是爱慕于我。”
林芷澜掩抑住心头的狂喜,双手捧着姜烛的脑袋,玩上了角色扮演,现在她开始审讯姜烛啦。
“是。”
姜烛虽然羞得不行,却勇敢了一回,直视着她的眼睛。
希望经年情意,能通过脉脉眼神,叫她知晓。
再锋利的爪牙,也会在她面前收起来,做她乖乖的大猫。
林芷澜甜蜜又得意得不行。
要是有尾巴,这会子要甩上天了。
又装凶巴巴道:
“有多爱慕?”
姜烛溺死在她的娇俏灵动的眼神里。
却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的那么多年,追逐着她的影子,被重重枷锁压制,仍断绝不了他的渴望。
仰着头,暗自捧着他心头的月亮。
在她“死”后,他万念俱灰,第一反应是跟着她去了。
他还苟活于世,也是为了要还她一个公道。
还好,还好……
姜烛亦是举了一杯酒,慷慨咽下。
又点了点自己的心脏。
“此生此世,此心不渝,以我姜烛的心脏性命为证,我……爱慕长公主,深如这般。”
坦白爱一个人有多深,等于是自己敞开了所有的弱点。
把刀子递到了那人手上,刺或不刺,己身的死或活,命不由己了。
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下一刻,林芷澜松开了手。
姜烛心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