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青丝乱君心

已出现了几声若有似无的蝉鸣。

叫唤得人心发痒。

清风拂过,林芷澜可怜巴巴地打着哆嗦。

有点演的成分。

但不多。

她直接披头散发着来着他,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素着一张脸。

跟精怪故事中刚修成了人形来人间吸取年轻男子精气的小妖精一样。

外衫颜色浅,浸水之后透,里头那件大红色的鲤鱼肚兜的艳色透了出来,为这寂静的夜着色。

姜烛喉结一动。

生生移开了视线,跨出了门背对着她:

“去换一件我的干爽的衣服吧,就在床边。解药,我会给你。”

嗓音喑哑。

林芷澜的长发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

人美心善的长公主偏偏还要不知死活地问:

“咋了,你声音这么沙哑,染上风寒了?”

居然还敢一步一步地挑战男人的底线。

但凡换个男人,都会选择给她上一课。

而绝世好男人东伯侯大人只是暴躁地甩上了房门,在门外低吼道:

“别废话,赶紧换衣服!”

“凶什么凶啊,真是的。”

林芷澜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嘀嘀咕咕地找了套姜烛的干衣服。

他们的体型差很大,林芷澜比姜烛矮上大半个头,女子的骨架更是比男子纤细。

姜烛的外袍垂落到了地上,能拿来拖地。

袖子长到林芷澜根本伸不出手。

挥了挥,感觉可以用来当作登台唱戏的戏服。

还蛮有意思的。

换下来的湿衣服里自然包括那一件红彤彤的撩人肚兜。

林芷澜先是为表自己还存在些许羞耻心,稍微红了一下脸。

转念又想,切,不过是一件肚兜而已,一件衣服有什么好为此害臊的。

姜烛可是全身上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她看了个精光呢!

还得是她大赚特赚,美滋滋。

姜烛的这套衣服是刚洗净晾晒好的,很干净。

姜烛本人也没有和其他男人一样有一股子汗臭味。

即便流汗,仍没有意味,带着山风的气息。

衣袍上残存着阳光的晴朗,也有着姜烛的味道,宽广,包容,清冽,很好闻。

林芷澜低头嗅了嗅袖口。

这些时日里大家紧张兮兮地查案,把自己个儿当牲口时,她却如此安稳、踏实。

随便姜烛要将她引领到哪里去。

过了会儿,姜烛迟迟听不到里间的动静,问了句:

“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

林芷澜忙打开了门,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对姜烛露出个自以为最魅惑人心的笑容。

姜烛还在思考着,他这算不算出轨。

被和心上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坏了清白算不算被坏了清白?

说话语调、行事作风都别无二致,心上人死了又重生成另外一个长着相同容颜的人可能吗?

糟糕,脑子有点乱。

姜烛想心事的时候不去刻意做表情管理,显得脸很臭,眉目锋利而无情。

林芷澜下意识以为他是因为方才的事生气了,声若蚊吟地再次道歉:

“对不起啊……谁知道怎么会有人这个时间在洗澡……”

姜烛已经遭遇了来自她的接连折磨,一点脾气都没了:

“因为我晚上审完犯人整理完毕证据材料便是这个时间了。”

听得林芷澜愈加的愧疚。

开始感觉自己不是人。

人家姜烛为了这件案子、为了她和皇兄的安危拼命办案,一天下来满打满算就泡澡的这会子能稍微放松神经喘口气。

还被她给搅和了。

她可真该死啊!

林芷澜羞臊得不好意思再多呆,把自己的湿衣服团吧团吧拿手上,低头想鬼鬼祟祟溜之大吉。

“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站住。”

林芷澜头皮发麻,乖巧驻足。

姜烛该不会要把她痛打一顿,以慰藉他被平白看了去的色相吧……

胡思乱想中,一块柔软的布巾盖住了林芷澜的脑袋。

姜烛把她扯回屋内按坐在凳子上,拿布巾一下一下地给她擦头发。

很不想显露出是在关心她,所以姜烛控制声线尽量显得冷漠。

“你顶着湿发回去,明天一早保准风寒到起不来。”

“哦。”

还怪贴心的。

林芷澜偷笑了一下。

觉得用来擦头发的这方帕子莫名得很像喜帕。

姜烛恼怒:“笑什么?”

他不喜欢事件脱离掌控的感觉。

无论是何种疑难杂案,他总能算出所有的可能性,精心布局,成为唯一全知的赢家。

林芷澜的到来打破了他按部就班的隔岸观火。

她总是会做出他意想不到的选择。

像是一匹野马,一路狂奔。

碰上了别的难以驯服的烈马,姜烛会打到服。

面对林芷澜他却迷茫了。

不知她还会将他的生活“糟蹋”成什么样。

更怕自己的心会失守。

他的自我定位一直是鳏夫来着。

林芷澜怎么会把女孩子家的小心思说与他听,得意道:

“我才不告诉你。”

“我也没那么想听。”

姜烛报复的方式是又用力用布搓她的头发。

还是克制了力道。

不弄疼她,也不伤了她那墨缎般的发丝。

太舒服了,林芷澜的困劲儿上来了,慵懒得打了个哈欠:

“姜烛,你的手好巧啊,伺候得比宫里那些太监还舒服呢……”

姜烛忍到内伤: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居然敢拿他堂堂东伯侯和内宫太监相比!

岂有此理!

但已经开始留恋她头发的触感了。

姜烛一晃神,想到在军营的时候,时间很紧,吃饭洗漱要掐着点儿快速进行。

在士兵总数中比例不高的女兵没男兵那么大剌剌的不修边幅,总是等男兵洗漱安寝过后再细细地从头到脚浣洗一番。

犹数林芷澜和陆沐筝这俩人最磨蹭。

慢慢擦头发那睡觉的时间就少了,两个懒人随便擦一擦直接在大通铺里躺下。

俩傻子到现在还觉得这么整第二天起床没伤风没头疼是运气好呢!都是他放心不下等她们睡着了又帮忙擦的好么!

不然带的兵三天两头生病他这个头头也糟心。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他还要当伺候人的那个。

但是,也没有特别让他难以接受。

还莫名想到一句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姜烛手指一顿。

他最近,好像越来越不刻意去区分“徐瑶”和林芷澜了……

耳边传来林芷澜均匀的呼吸声。

她在他的贴心服务下睡着了!

姜烛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还是妥帖地安置好了她。

第二天,林芷澜还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浑身干爽,没有不适。

枕边放着一个白瓷小瓶,打开有一粒拇指大的药丸。

想来就是解药了。

正欲入口,林芷澜眉头一皱——

不对劲!这所谓的解药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