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故事:凶手是那个作家4

我把刘嘉颖的文字录入器拿在手上掂量了一番,半新不旧,绝不是新换的。

我给她指了指我那个虚空朋友屏幕总出现白道道的地方,继续试探道:“我就是记性不好而已,打算多准备一个,忘带的几率会小很多。”

“没那个必要,而且,文字录入器这个东西,一个账号同一时间只能登陆一部设备,弄两个那纯属浪费。”她心不在焉地回复着,舍不得放下叉子上那半个煎蛋。

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文字录入器的主人,算了,先吃饱肚子再说。

窗外,大雨突然倾盆而下,妃奈紧忙一路小跑关好门窗。

正在此时,门口出现了一个匆匆忙忙举着伞的身影。

“啊,真倒霉!”那人大声抱怨着,声音像将破未破的锣:“刚骑出去几分钟就遇上瓢泼大雨!该死的雨季!”

我和刘嘉颖看着他在那里手忙脚乱收伞地收伞,妃奈在一旁帮忙。

“哦?你们也在这里进修吗?”好不容易忙活完后,那人终于注意到我们。

“嗯……嗯。”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此时,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一米七出头的身高,看上去三十几岁,体态像是经常锻炼的样子,三角眼,薄嘴唇,头发被大雨浇透了,湿哒哒地搭在脑门上,像一排犬牙,我忍住没笑出声。

“噢,那也不错,一场大雨让我有了和两位美女碰面的机会,”他说着蹩脚的客套话,自我介绍道:“我叫安胜浩,请多多关照。”

说完,他掏出纸巾简单抹了抹头发,重重坐在餐椅上,抓起面包撕了包装就吃。

吃相和刘嘉颖堪称绝代双骄。

“我叫刘嘉颖,她叫罗琦。”刘嘉颖大声介绍道。

“嗯,嗯。”安胜浩敷衍着抬头看了看我们俩,胡乱应着。

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吃完午餐后,他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我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这人……”

“啊,安作家是这样的风格啦,”妃奈看了我的样子解释道:“是非常勤奋的作家呢,平时除了运动、吃饭,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作。平时他都是骑山地车去山下吃饭的,今天看样子是半路上被雨浇回来了,嘻嘻。”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嗯……安作家一般是中午十一点五十分到十二点之间出门,但今天什么时间出去的,我倒是没有看到,一直在厨房给大家准备餐食来着呢。”妃奈的声音像浇了糖霜。

“噢噢,是这样。”这会儿我也饱了,打算上楼午休,遂起身。

“罗作家,请等一下,”妃奈叫住我,往我手里塞了一份报纸:“这是悬铃花之家为每位驻客作家提供的服务,明天的报纸我明早就会送过来。”

“谢谢。”我接过报纸,道谢,看着还在吃饭刷手机的刘嘉颖,摇摇头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才想起来,刚才应该问问妃奈,目前到底有多少人入驻的!

算了,看看报纸,就当催眠。

刚把报纸展开,我就意识到一件让我脊背发凉的事情。我一把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捡到的文字录入器,又快速读了一遍第一篇手记。

没错,这根本不是什么手记,这是新闻稿的第一视角。

我按动墙上的呼叫铃,很快,妃奈出现在门口。

“罗作家,有什么需要吗?”妃奈似乎是从一楼匆忙跑上来的,气喘吁吁。

“请问,四月、五月和六月的TAZUKI日报还有没有?”我问道。

“四月、五月和六月的报纸?这么多?”妃奈大概第一次听说有人一下子索要三个月的过期报纸,怕听错,特意确认一遍。

我点点头:“是的,这个对于我的创作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有的话,还请麻烦你提供给我一下。”

妃奈在确认自己没听错后,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我就说这第一篇手记怎么如此熟悉,其中出现的名字和场所曾经出现在四月或五月之间的TAZUKI日报上一篇通讯稿中,是一起恶性强奸杀人事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告破。我对这事情有印象。

在妃奈找到那三个月的过期报纸之前,我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文字录入器上的第二篇手记,记载如下——

五月九日,小雨。

今天也是到河边钓鱼的心情,带上钓具箱,我出发了。

下雨天,一整排河堤上,只有我自己支着杆。

如我所料,那个捡废品的阿姨风雨无阻,不一会儿也出现在河岸边。

她沿着堤旁一排大树低头慢慢走着,认真观察,一般人们丢弃的废瓶子、纸盒子都会集中在那一带。

我静静看着她,觉得很不容易。

当她看见我时,有些吃惊,一般下雨天是没人在这片钓鱼的。

“这种天气,还能钓到鱼?不潮吗?”她的神情有些关切。

“只是觉得无聊而已,坐坐也好。”我对她笑笑。

她的神情变成了担心,似乎是以为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打算随时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

“阿姨,您不必担心,我真的是无聊,在这里坐一下而已。”我安慰她,并拿出便当和她分享。

阿姨在我旁边找了个树桩,垫了个纸壳坐下,和我一起吃起来。

吃饱喝足后,我问她:“您等下有时间吗?”

“怎么,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她可真是个好心人。

“不不,我家里有些不要的纸箱子,你想过去拿一下吗?不用给我钱。”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擦了擦嘴巴,很开心地说:“好,我把这些纸壳子送到那个中转站,然后回来找你。”

我在原地等了她半个小时的样子,她回来了。

然后她上了我的车。

我把她带到了一个叫甲村的空心村村头木屋里,关上门,让她脱下裤子。

“什么?”她脸上因以为即将得到很多纸壳箱子的喜悦还未褪去,又瞬间蒙上一层不知所以的惶恐。

“裤子脱下来。”

“你……”她退后了几步。

我拿起了门后的榔头。

——第二篇随笔到此结束。

我心中泛起一股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