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故事:厂长的回忆7

我顺着眼神的来向望了过去,是翔太,眼睛通红。

干嘛这样看着我?莫名其妙,神经病。我瞪了他一眼,打饭去了。食堂里,亚美坐在角落,眼眶红红的。

这两个人怎么都这样,明明是自己做错了,我作为领导以并未透露他们姓名的方式提点一下其他厂工,有问题吗?怎么跟被欺负了一样。

我没理她,打了两个硬菜,坐到离她远远的位置吃了起来,美餐一顿,吃完回家。

有人在粮仓“谈恋爱”这件事,很快在厂里上下传播开来。

我针对禁止在厂房谈恋爱的事情组织了几次突击检查,又安排了一次专题讲座,趁着热度进一步加强厂工们的敬业意识。

“嗯……真是该来的人居然没有来啊……”我在讲座开场中这样说道。

就是翔太和亚美没来。真没有觉悟!

在那以后,好久没见翔太和亚美来食堂吃饭。

心里有鬼的表现。

其他地方也很少见他们,估计是故意躲着我。

一周后的一个午后,厂门口收发室那里嘈杂一片,围了好多人。秉持保持生产环境不受影响的职责,我也凑过去看。

保安和人群围着一个头发乱七八糟的女人,发丝好多糊在脸上,所以看不出年纪,但是身材是美的,只可惜穿了一身俗气得要死的大花衣裤,一只脚上的鞋子已经被甩出去了半米远。

她身体半拖在地上,手里扯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头发,我顺着她的手往上看,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不亚美嘛。

亚美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双手尽力攥着发根,双眼紧闭。衣服裤子也是脏乱一团,上衣有些上滑,露出一截雪白的腰。

“这什么情况?”我小声问旁边的一个厂工大姐。

“哎呀,亚美呀,勾引人家老公,人家正牌老婆堵门口抓奸来啦,据说埋伏了好几天,亚美一直绕着走,今天也不知怎么个寸劲儿给逮着了。”大姐嚼着瓜子,声情并茂地描述着。

“这是翔太的夫人?”我瞪大眼睛。

“对呗,大家都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呢,一打听才知道是他结婚早,这是他在老家年纪轻轻时候娶的老婆,啧啧啧。”大姐说着,憋着嘴摇了摇头。

这个风流鬼,明明家里有老婆,还在厂里招蜂引蝶!这个狐狸精也是,被人家正牌老婆抓包了吧!

我抑制住走上去唾她几口的冲动。

“英理!”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喊,翔太从后面大踏步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他老婆英理看他跑来,手上的力道更大了,瞬即痛苦失声:“你这个负心汉!呜呜呜……”

“你把手松开!”翔太攥着她的手往旁边带,尽力把身体挡在两位女性之间。

“你还向着她!你怎么这么对我,我在家里给你养老的照顾小的,你来城里就整这些个烂货……呜呜呜……没良心的……”英理更大力地哭喊着,拖着亚美的头发往前走了几步。亚美痛得五官都扭曲了。

嚯,他还有孩子呐。可真不是东西呀!

几个人连骂带推搡的又过了得有二十几分钟,估计是体力耗尽,翔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老婆拖走了。亚美在原地,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头发一绺一绺搭在前额上,狼狈极了。

我赶忙从人群中钻出来,上前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抬头看清是我,一巴掌把纸巾打掉了。

不识抬举!

不过这么多人看着,我没有反击,还是安排旁边一个看热闹的把她架回宿舍了。

“女同志嘛,面子上过不去,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大家没事就快散了吧,这眼瞅下午开工时间到了哈!”我陪着笑脸遣散众人。

两个小年轻自己犯的错,似乎现在有点往我头上赖的意思。那几天回家路上我格外注意,年轻人血气方刚,小姑娘心高气傲,指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还好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那两个不要脸的在单位呆的越来越困难,走到哪里都是指指点点。

后来我才知道,亚美当时在单位有个秘密男朋友,高岗位,本地的,很有家底,因为这事也黄掉了。那怪谁,再说,她不就是图人家有钱又能给自己安排工作嘛。我觉得我做了件大好事。至于翔太,不久后辞了工回老家了,他老婆说不跟她回老家就要去喝农药。

最后,这场风波随着亚美也辞工换了个城市生活收尾。

我觉得自己为单位除掉了两害,但我没向大领导邀功,深藏功与名。

这俩人现在估计是恨我入骨,说不定就是他们把我绑进来的。应该是员工卡没有及时收上来,回头我要好好惩治行政那帮家伙。

走到第三个平台时,我依旧选择没有向平台方向进发,而是继续下行。可是,面前出现一个挡板,我摸了摸,表面还挺光滑,用力推了推,挡板纹丝不动。由于处于失明状态,我也不敢冒进,只能绕着挡板走,这一走,就上了第三个平台。

不会又有什么恶心的动物吧,我心里呐喊着。如果此时有个趁手的工具就好了。

突然,一脚踩空。

我直接摔落到了第四个平台上。刚才就好像谁在地板上挖了一个洞。

接着,几个冷冰冰的重物压着我的手踝脚踝,将我牢牢固定在地上。

不,应该不是地上,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能感到冰冷的触感传来。我应该是在一个有金属面的东西上。我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部短片。

一个人,四肢被拷在金属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展开,一个悬在半空中的大斧子像钟摆一样左右摆动,并以不易察觉的速度下降,逐渐靠近他的腹部。斧子下降的速度很慢,所以这个人经历了巨大的精神折磨,而最后,他终于被切成两半——肉体折磨也没有逃过。

我之所以有这个联想,是因为人的第六感。我看不到,也听不见,但我就是感觉自己的上空,也悬着一个锋利的东西,且在向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