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故事:一起去露营吧16

“你和江里子姐妹两个人,真的把我耍得够呛,”森一的语气充满不甘:“你,不,你们叫我来,所谓为父瞑目而展开调查、怀疑自己身陷险境请我帮忙,这些无非都是虚假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是为了把我骗过来,当作你们杀人后脱罪的见证人。”

由里子眼睛瞪得巨大看着森一,她的嘴微张,发出类似鱼吐泡的声响,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杀人的究竟是你,还是江里子?”森一盯着由里子的眼睛质问。

由里子咬着下嘴唇,想了很久,才磕磕巴巴地回答:“是,是我。”

说完,她捂着嘴,泪如雨下。

“你很爱你的姐妹,正如你的姐妹也很爱你。不过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或者说,很少见面,却仍然感情如此深厚,确实罕见。而且你们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储物间里那些成双成对的玩具,如果不是卧室里那固定上下铺双层床的钉孔,我甚至不会意识到这点。”森一说完,留意到由里子的手插在口袋里不停地动着,那动作就像……

“快把她的手掏出来!”森一冲同事喊。

同事没有一刻犹豫,瞬间把由里子的手从她口袋里拽了出来,顺着她的手掌带出了一部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发送信息的页面。

在由里子慌张尝试锁屏的一刹那,森一一把把手机夺了下来。

“发现了跑”

这是屏幕上显示的四个字,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对方的电话号码没有备注姓名,但不用求证也知道对方就是江里子。森一脑中浮现起那个看起来要木讷很多,那个初中班里、学校诗社中那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真正的江里子。

森一没有马上追问江里子的去向,一个原因是他知道即使自己问了,对方也绝对不会回答。另一个是……

“你不可能独自杀了所有人,你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森一转而和由里子谈论起案情。

“真的都是我。”由里子不甘心地搪塞。

“那你让她跑什么?”

由里子没有接话,皱着眉,脑中飞速运转。从表情看来,她并没想到什么好的说辞。

看着由里子的样子,森一长长出了口气,对同事们说:“你们辛苦了,先回吧。”

“可是……”同事们不明所以。

“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你们刚好快速往山下走,去找江里子吧。”

“可是我们不是都已经找过了吗……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时间不对,再去,也许就能找到了。”森一给了同事们一个眼神。

几个人心领神会,转身便出去了。

由里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森一:“你……你真的是个没有良知的人吗……你知道他们对我都做了什么吗……和表面上根本就不一样!”说着,三下五除二脱掉了上衣。

一时间,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呈现在灯火通明之中,森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冷气。新旧交织,有些时间新一点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正渗着脓水。

这种虐待致伤,森一见过很多,可她身上伤痕的惨烈程度,在活人身上实在少见,那些增生像一条条巨大的虫,啃噬着由里子的躯体。

“你为什么不和你父亲说?”

“我没有父亲!”由里子放声哭喊,在这间老房子里,这句话极尽讽刺。

是啊,江川老总早就与由里子脱离了父女关系。那种资本家,冷血起来是无论血缘的。森一不知道她们的父母因何离婚,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可饶恕、可引发世仇的程度。江川老总也绝会对留在身边的江里子,与其妈妈、妹妹的接触严加管控。

“我妈妈和他离婚后,生活的非常艰难,”由里子红着眼眶哽咽道:“我考上高中那年她去世了,在其他人眼中,我只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邦彦知道了我是他们家竞争对手的后代,很快带着他的喽啰们沾上了我……他不能拿江川运业真正的接班人,也就是我姐姐江里子怎么样,所以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

“你有和江里子说吗?”森一问。

由里子摇摇头:“那只会让她为难,对于大企业来说,这种事情也算丑闻。一直以来都是江里子在偷偷救济我,我母亲在世时如此,母亲去世后亦如此。她甚至让我把名字改成江里子,让我顶替了她的留学名额,又从家里偷偷拿钱补贴我在国外的花销。我不想给她带来更多麻烦了。”

“可你这次还是让她帮你报仇了。我相信这次的计划也不是她能想到的。如果是她只会要了他们几个的命了事,而不会把我叫过来,当作你们联合杀人脱罪的见证人。你们怎么敢的啊,你们是双胞胎这件事,能瞒多久!我早晚会知道!”

“可我们已经隐藏二十年了。”由里子注视着虚空。

“我一来,你就对他们的身份、以及和你的关系撒了谎,什么你父亲的情人、主仆关系调换的邦彦和鲍斯特,都是你编的故事而已。甚至你本人的身份,也对我撒了谎。我早该看出来的,当时还以为你的生活经历变化,导致你性格和气质的改变,”森一回忆道:“你和我说他们三人中,很可能有人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本意是让我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好方便你们行动。在他们眼里,你把我找来大概是为了让他们收敛一些对你的虐待吧,所以他们才那么配合你的表演。”

“对不起,”由里子轻声说:“我……”

“你看到我为了试探他们与你父亲之死事件的关系时,是不是像个小丑?好玩吗?”森一用力闭上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由里子只是一个劲道歉。

“你也通过各种问题引导、加重我对他们的怀疑,让我完全想不到刀俎和鱼肉是相反的角色,即将发生的,和我预料的,根本不是一件事,更注意不到你们是两个人,”森一懊恼地垂下头:“我们来你们家老宅的路上,你就已经安排江里子藏在房子里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