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疏寒没跟他计较,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折子翻看着。
然而白祈言干正事,就像是小学生做作业一样。
一会儿下定决心要好好干、一会儿想要摆烂放弃。
坐在那里,没过多久就开始腰疼腿疼屁股疼。
折子上的字也活了过来,一个个的都在他面前跳舞。
经过刚刚的事,他不敢再作妖,好歹坚持了半个时辰。
“这些东西都没有用啊。”
白祈言快速的翻看着手里的折子,通篇的废话,一丁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他在这半个时辰里看过的折子内容出奇的一致。
基本上都是先上来哭一哭先帝驾崩,然后祝贺他这位新帝登基,最后则是讲述一下他们当地的天气如何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小破事。
从前白祈言压根不了解作为皇帝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现在看到这些折子之后才发现,想做一个所谓勤政爱民的皇帝,工作量不比现代996社畜少,而且工作内容也不怎么高大上。
见段疏寒不理他,白祈言迅速的提笔,用毛笔蘸着朱砂,在奏折上批阅了四个大字——
朕知道了!
“难道……难道就不能专门设立一个部门,帮朕把这些奏折先挑一挑,找出有用的折子让朕看……”
“嗯,陛下的想法很不错。”段疏寒低垂着眼眸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
白祈言顿时得意起来,“是吧?这么多折子,每天都要看,那不是要把人累死了?多找几个人分担一下工作也好啊。”
最好能给他多配几个秘书!
段疏寒用一种看大聪明的眼神看着他。
“先帝懒惫,只为一己私欲便荒废朝政,重用阉宦,以至阉党卖官鬻爵、祸乱朝纲。
这几日本王忙着清算阉党,城中菜市口,刽子手的刀都砍钝了,还没杀完。明日行刑时,陛下可要出宫一观?”
白祈言:“……!!!”
毫无疑问,白祈言脑子里的这些奇思妙想,先帝早已付诸实践。
先帝不理朝政,并不意味着作为皇帝的工作就消失了。
在先帝沉迷炼丹的十几年时间里,
像白祈言想的那样,由内侍府的宦官挑出一部分来送到先帝面前。
可内侍府的宦官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
久而久之,先帝能看到什么奏折,几乎全部由内侍府说了算。
阉党势大,几乎把控了整个朝政。
“不不不……”
白祈言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很识相的摇头。
“朕很忙,就不去了。”
段疏寒凉凉的笑了一声。
“陛下还真是个当昏君的好料子。”
白祈言继续摇头。
“朕不知道……朕没想故意当昏君……”
段疏寒懒得再回答他这句话。
他当然知道白祈言不是故意要当昏君。
事实上,也没几个昏君是非要故意去当个遗臭万年的昏君的。
但是当明君是很累的,需要付出很多的时间与精力。
当个明君、每日勤于政务,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哪有当昏君来的舒服呢?
白祈言只能低下头,战战兢兢的继续看折子。
好在他看到的这些奏折上面几乎没有任何正事,白祈言只需要快速扫一眼,然后再最后回复“知道了”就行。
期间有太监送进来了茶水点心。
段疏寒大发慈悲的允许他休息一会儿。
此时此刻,白祈言一边往嘴里炫点心,一边歪着脑袋看段疏寒。
“你为什么要操这么多心呀?”白祈言疑惑的问道。
段疏寒低垂着眼眸,看着茶水中漂浮着的细芽,怔愣了片刻。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平静的回道:
“镇北军用血肉守住了边关,一回头,却发现这江山已经从里面腐烂了。”
他并不指望白祈言能懂他的意思,只是想把这些话说出来而已。
段疏寒带兵进京之时,目的其实并不明确。
他只想泄愤、报仇。
他想要把白氏皇族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想要让京城中这些尸位素餐的老畜生不得好死。
段疏寒在边关军营里长大,脾气算不得好。
如果白祈言没这么怂的话,他或许不会这么快就冷静下来。
想要彻底毁了大楚的江山很容易。
可他若是不管不顾的报复,动摇江山国本,那西北军营中那些埋骨边关的将士又算什么?
先帝的荒淫是私欲,他的仇恨也是私欲。
他不能让自己变成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模样。
白祈言看着他,不解的眨眨眼睛。
“你是不是要被我气哭了?”
段疏寒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道:“那倒是不会,本王在军中这么多年,旁的事不敢自夸,唯独在修理人的方面,还是有几分手腕的。”
“……”白祈言咽了咽唾沫,果断低头继续看奏折,装出了一副很忙的样子来。
过了没一会儿。
白祈言看奏折看的头晕眼花,又开始偷偷摸鱼。
但他摸鱼的时候,习惯性的心虚,时不时的就要抬头看一眼段疏寒的表情。
桌上还摆着半盘没吃完的点心。
白祈言见段疏寒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便偷偷摸摸的抬手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就在这时,段疏寒看完手里的奏折,看向他开口问道:“全都看得懂么?”
“看得懂……”
“看不懂就问,不要不懂装懂。”
“朕真的能看得懂!”
白祈言觉得自己又双叒叕被羞辱了,用力拍了拍桌子,“这些奏折上说的都是废话,一点用都没有……”
段疏寒的态度很平淡,“没用也要批完。”
白祈言低下头,提起笔,在奏折末尾批上“知道了”三个字。
“哎,要不然刻个章吧?”
段疏寒:“?”
白祈言再次灵感大爆发。
“有些折子上写的都是废话啊,朕还得亲自回复,不如刻几个章,上面刻着常用的回复语录,到时候直接盖章就好了,不用写字了。”
段疏寒当然知道折子上都是些废话。
“不行,不能偷懒。”
白祈言:“朕……”
一句话还没说完,御书房外面的小太监轻轻扣了扣门。
“陛下,摄政王殿下,贤德太妃娘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