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第一场直播还行吧？”
左沐雨抬起了头，精心描画的眼线让她的眼睛看上去更大更可爱，水灵灵的眸子里发着光，就像是得了奖向爸爸邀功的乖女儿。
说实话，要我评价左沐雨的第一场直播，我只能说很难评。
这场直播没有落得惨淡收场，一是她自身条件出众，有着足够的视觉冲击，因此路人都愿意点进来看一眼，另外她在其他平台本就积累了大批的粉丝，只要能有效动员这些粉丝，她的直播间热度不会低到哪里去。
但是吧，再优秀的外形条件，观众也总会有看腻的时候，而左沐雨张扬的个性以及极具攻击性的交流方式注定不是大众喜欢的类型，搞不好还会吸引仇恨。
大部分的观众上网看直播只是图个放松和乐子，不是来寻求压力和羞辱。
而且，左沐雨想要发挥自身优势就难免在穿衣打扮上做文章，按照她第一场直播被狙击的频率，小火车迟早会上超管的黑名单。
只是看着左沐雨一脸渴望认同和赞赏的神情，我无法忍心浇灭她难得的喜悦和激动，而且她的表现其实真的可圈可点，尤其是到了后半场，她好像完全找回了自己应该有的模样，一点看不出刚开播时的那种紧绷和社恐。
“不错啊，比很多新人主播的表现都要好，就这么继续下去，我感觉你一个星期就能完成流水任务！”
左沐雨嘿嘿笑着：“哪用得着一个星期，三天就够了！”
真心希望明天的你还能说出这句话啊……
我伸手拍了拍她后背说：“别搁这儿傻乐了，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赶紧把裙子还给心柔，顺便把妆也卸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噢！”
左沐雨终于松开了环在我腰际的双手，她后退半步，在眼线和眼影加持下的双眸隐隐透着一股狐媚劲。
“好看吗？”
开播前不是才问过吗？
我心里纳闷，嘴上还是回答：“好看好看，很适合你！”
“这样啊……那等会我问问心柔姐这条裙子是哪个牌子的！我再买一条，以后经常穿！”
“你开心就好，别墨迹了快上去换衣服！”
“唔！”左沐雨撇了撇嘴，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快步从我身旁绕过去走出了房间。
虽然左沐雨的开局确实可圈可点，也有足以让观众付费打赏的点，但一千的流水在平台和公司分成后也就几百块，我不敢保证她之后的每一场直播都能有这个礼物收入。
左沐雨和颜小晴最大的区别在于，颜小晴她只是迫切渴求着名利来满足自己，并没有来自家庭的压力和负担，但左沐雨是快要被逼到尽头，差点就因为钱的问题下海！
简单来说，颜小晴就算直播不顺，她也可以回归到正常的人生轨迹，而左沐雨是几乎没有其他的选择！
大概二十分钟后，换回那套土气装扮的左沐雨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褪去精致妆容的她多了几分呆萌和邻家少女的气质，雪白的本钱也被藏进了宽松的t恤里。
“走吧！”
载着左沐雨回到我们租住的商业广场，左沐雨忽然说：“我饿了，你饿不饿？”
傍晚跟左沐雨一起点的外卖炸鸡，我的那份吃得一干二净，左沐雨只吃了几块就都让给我帮忙解决，所以这个点她感到肚子饿我一点也不奇怪。
但我故意说：“我也饿了，你要请我吃宵夜？”
“嘿嘿，今天赚了不少，请你！”
十来分钟后，我看着面前两个穷鬼套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左沐雨已经开始一口汉堡一口可乐，吃得津津有味。
我心情复杂地拆开双层吉士的外包装：“请我吃麦麦就算了，你就点个穷鬼套餐给我？”
左沐雨惊讶道：“啊，是不够吃吗？那我再点一份？”
我可没有看不起麦麦，但你既然都赚了米，请客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抠门？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在超市偶遇的那几次，左沐雨都是挑打折的熟食下手，她大概是在平时的生活中省钱省习惯了吧？
不过，总比那些主张超前消费、善待自己的“新时代女性”好太多。
“算了，其实我也不怎么饿……”
“哼，爱吃不吃，反正我已经请了！”
左沐雨说完又咬了口手里的汉堡。
“左沐雨。”
“嗯？”小火车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期房那边，我了解了一下外地的情况，好像是可以停贷，而且这期间是不上征信的。”
左沐雨刹时瞪圆了眼睛，咀嚼的动作也停了。
“但先别高兴太早，因为这只是个别地区的政策，我不确定我们广市会不会也跟上，反正先看看情况……”
左沐雨眼中短暂出现了亮光，然后又迅速黯淡下去，她将嘴里的汉堡咽下去，又灌了一口可乐才说：“停贷又怎么样，烂尾就是烂尾，我买的房子还是没了。”
我想安慰她，想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转，但脑子里浮现出来的语言都是苍白而且无力，因为我不是左沐雨，我也没有买到烂尾的期房，我没有办法和左沐雨感同身受。
她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她也不是我的爱人或者家人。
“早点吃完早点睡，明天你还要直播。”
“你好啰嗦欸，真的是！”
吃完夜宵，我们各自回到各自的家，我正准备洗澡，路小仙却打来了语音电话。
“怎么了小仙？这么晚还没睡？”
“你不也是吗？”
“我跟左沐雨十点多才从公司开车回来，还陪她吃了顿麦麦，吃完上来都这个点了。”
说完了这番话，我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你是真把她当妹妹来照顾了啊！”
“她要是聪明点就用不着让我这么操心。”
“也没见颜小晴让你上心呀？”
“她俩不一样的，小晴……我是真不喜欢她，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管，而且她首月流水已经达标，接下来只要不作死，随便她怎么播。小仙你呢，演戏那边怎么样？”
“我录了一段视频给导演看，导演说我感情到位了，但得多注意表情管理。对了，我这周末得去一趟沪市喝喜酒，可能周一才能赶回来。”
“哦，好！这种事就不用跟我报备了吧？”
我好像没要求过路小仙报备行踪什么的，反过来也没被要求过。
“没有呀，我就是想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