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紫苏已经捧着那套蟒服来看过好几次。
此时看到沈玉瑶醒来,忙侍候她梳洗。
“紫苏,小郡主可曾醒来?”
沈玉瑶一边系着鸾带,一边问紫苏。
“还未曾醒来,昨日从宫中搬到这里,小郡主也累坏了。”
紫苏笑着答。
沈玉瑶抬眼往窗外望去,太子方便她办案,特意给置办了这座别院。
别院名叫“鹭园”。
院子不大,但胜在布局精巧。
亭池山石,回廊相接,院内花草树木相缀,还有一棵参天大树郁郁葱葱。
沈玉瑶一眼便看出,这些树木山石都是按五行八卦排布,普通人走进院子,没人带着,轻易是不容易找到出口的。
整个别院雅致清幽,沈玉瑶最喜欢的一点是这别院的位置实在是妙。
院子正紧邻上河集,距离京城官府衙门也不远。
正所谓,关上门是静影沉璧,打开门又可以纵酒长歌。
仅仅几面之缘,太子便能知她喜好,大夏朝能在如此懂人心还仁德兼备的人手里,实属幸事。
沈玉瑶微微一笑。
“侧妃也未曾醒?”
紫苏奉上一杯清茶,沈玉瑶有起床喝茶的习惯。
“也未曾醒。”
沈玉瑶记得许芸萱曾说过,她们那里的年轻人,一般都会睡到午时三刻左右才起来过早。
过早就是朝食的意思!
沈玉瑶转头冲着紫苏说道:
“紫苏,让门房备下马车,朝食后用。”
“是!”
“今日我需去趟衙门,你们都无需跟从。”
沈玉瑶略顿了一顿。
“待侧妃醒来,告诉她等我归来,别到处乱跑!”
紫苏应是后,躬身退下。
沈玉瑶戴好乌纱帽,又照了照菱花镜。
只见那镜中人,黑底红色的锦袍上用金色丝线绣着蟒纹,头戴乌纱,腰间一条鸾带上也绣着团形蟒纹,还缀着几片薄薄的圆形和田玉佩。
镜中的沈玉瑶,正是一位年约十六七岁锦衣华服的少年!
少年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
少年身材并不高大,较之普通人都还略显瘦小。她一双眼睛明亮清澈,薄薄的嘴唇略微上扬,让人能感觉到温暖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沈玉瑶是正妃,皇帝特赐了蟒纹。而许芸萱是侧妃,只能着飞鱼纹。
沈玉瑶莞尔一笑,对自己这种装扮,也算满意!
用完朝食,沈玉瑶便出发去了黑龙卫衙门。
马车在京城的街道上走的不疾不徐,沈玉瑶掀开帘子往外看。
道路两旁来往行人熙熙攘攘,沿街叫卖的小贩和讨价还价婆子丫鬟,一派繁华烟火盛景。
马车旁还有太子配的四名近卫策马随行,京城大夏朝子民和前朝异族平民混居,各色人等,鱼龙混杂。
沈玉瑶毕竟是王妃身份,容不得有失。
约摸着一刻钟,马车便到了拱卫司。
拱卫司是大夏朝初立时,皇帝专门设立的机构。
本朝皇帝起于平民,深知民众疾苦与官场黑暗,而拱卫司最初的职能便是监督百官。
黑龙卫在册的总计有一万零二百六十七人,他们掌握着京城和各州县的官吏们的一举一动。
但凡有哪个官吏行为异常,或者三至五位官员同时检举一位官员,黑龙卫便会第一时间拿人。
待案情审查完结之后才呈报皇帝,由皇帝定夺官员的判罚。
所以,黑龙卫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特殊机构,整个大夏朝百官无不畏惧,唯恐避之不及。
就连藩王前往封地就任时,也会由黑龙卫指挥调遣兵马护送。
他们会保护皇族的安全和藩王封地的稳定,但也会将藩王在封地的所作所为据实呈报御前。
沈玉瑶持腰牌进入拱卫司后,与黑龙卫指挥使江大人办了手续,便直接调阅了今年科举会试高中的贡员资料。
今科会试一共录取了五十一名贡士,这五十一名贡士将参与下月初的殿试,其中五十名为南方人,北方仅有一人上榜。
春榜放榜后六日,所有落榜的北方举人便联名上书,到礼部鸣冤状告主考官刘三省,白士城等人徇私舞弊。
京城街头更是有数十名考生沿路喊冤,阻拦官员轿子上访,街头巷尾更是流言纷纷,各种科考舞弊的传言,尘嚣日上。
皇帝本就着令黑龙卫彻查科考舞弊案,恰好太子与沈玉瑶呈报有前朝公主潜入书院,并成功录为贡士,将在殿试刺杀皇帝一案。
皇帝当即密令科考舞弊案与前朝公主谋刺案,一并由沈玉瑶负责调查,为方便其行事,还御赐了黑龙卫指挥令牌。
皇帝要求沈玉瑶在查此事,务必将前朝潜入本朝的细作以及本朝徇私舞弊之官员,全部一网打尽!
张英参与会试提供的履历资料,正是在那一百一十八名的南方人中。
仅凭外貌就能一眼看出,张英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
所以,没出沈玉瑶意料,张英的姓名和履历资料都是造假的。
帮助张英造假履历的人,是前朝细作无疑了。
这些帮助张英的官员的真实身份,以及平时都和哪些官员有来往,那就需要交给黑龙卫去调查出更详尽资料了。
沈玉瑶查阅完贡员资料后,又将今科考官资料悉数调出查阅。
待她看完资料,从拱卫司出来时,已是酉时。
四位近身护卫,还候在拱卫司门口,沈玉瑶掏出几锭银子。
“几位辛苦,这些拿去买些酒吃,我自行回去即可。”
护卫们同时摇了摇头,“吾等必回鹭园后才可交接,歇息。”
“你叫什么?”沈玉瑶问那回话的护卫。
“启禀王妃,微臣姓汤名维。”
“好,汤维,想来你是他们中的头儿?”
“禀王妃,微臣正七品总旗,他们皆为从七品小旗。”汤维眼睛扫了其余三人,拱手一礼。
沈玉瑶这才注意到其余三人皆是素色衣裙,并未任何绣纹,只这汤维锦衣上绣了麒麟。
“太子并未让你们监视于我,对否?”
沈玉瑶唇角微微上扬。
“正是,太子殿下特命我等负责王妃安全,并未让监视王妃。”
这汤维是个率直性子,年纪约莫也有三十来岁。
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透着坚毅。
“那太子殿下是否有说,你等皆应听命于我?”
沈玉瑶唇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些。
“回禀王妃,正是!”
汤维朗声回答。
“那不就行了,银两收下,你等回到鹭园,用过膳后,再至上河集的醉仙楼外等我!”
“微臣遵命!”
沈玉瑶微微一笑,转身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