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妾以为夫君完全可以借此培植自己的势力,以求自保。王家本就是武勋之族,夫君何必因走了文举一道而自费武功呢?妾记得先帝曾言夫君有公瑾之风,那周公瑾是何许人也?就连东坡先生也赞美其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又有‘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的美称。如此文武兼备之丈夫,怎能不令人仰慕?”探春声音微颤,眼中满是激动敬仰之色。
王攸被说的一惭,心想是自己过于患得患失了,才举足不前,未战先怯不是大丈夫所为。
“若是林姐姐在这儿,她肯定不会同意夫君选择粉身碎骨的,那可太疼了。”
王攸失笑,于是借机揶揄道:“三妹妹若不是嫁给我,怕是会找一个文武兼备的郎君为夫吧?哈哈哈”
探春大窘,哪里还有方才高谈阔论的模样,当即又恢复成了小女儿姿态,静静的坐在锦墩上,面色羞红,低眉看着自己的脚尖。
王攸颇感玩味,起身探手勾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王攸看到的那双澄净的水眸中尽是羞涩,又听道是:“夫君明日一早还要唔唔呜”
在王攸强烈的攻势下,探春难以招架,此刻的她星眼微旸,水汽氤氲,朱唇嫣红,半合半开,俏脸滚烫,羞不自胜,伏在王攸怀中,任君品啧。
翌日清晨,金殿之上。
新君头戴黑色蝉翼冠,身着明黄色龙衮袍,稳当的坐在龙椅之上,睨视着璧阶下的文武百官。这是天子御极以来第一次早朝,是以其无比重视。
忠顺王因有统摄之权,即在龙椅之侧备了一张紫檀木太师椅,旨在辅佐新君,总揽朝政,威慑百官。
一阵山嵩万岁后,鸿胪寺的奏事官对御座禀告致仕官员及派往各州省道任职的京官姓名,其中致仕名单中不乏有与贾家关系匪浅的,比如神武将军冯唐,即冯紫英的父亲,又比如户部堂官赵大人,还有当初参与修建大观园的工部员外郎田大人等等。
冯老将军须发皆白,精神也大不如从前,可谓是老眼昏花,不堪重用,在对天子行五拜三叩大礼谢恩后,便怏怏起身经人搀扶着离开了金殿。
第一项事宜结束,奏事官又唱道:“除六科并当值御史外,四品以下各回本部理政,谢恩退下。”于是四品以下的官员再次向皇帝叩拜,然后转身离去……
他们来早朝的意义,就是给天子磕头,感受皇家尊严,还没资格参加正式的朝会。
很快,金殿之上便只剩下了四品以上官员及六科给事中并都察院御史言官,当然这些人当中有一人例外,此人正是王攸。
在掌宫内相刘岩的一声“大事面奏,小事具本,无事卷帘”中,朝会正式进入正题,果然,忠顺王一系的官员当即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启奏。”
天子瞥了一眼忠顺王,后者全程都是在闭目养神,好似真正的周公辅政一般,尽由皇帝发挥。
“接来”天子开口了,许是紧张,声音竟有些发颤。
待刘岩接过奏本,奉至御案,那官员手持笏板,面君跪道:“启奏陛下,新君登基,按例当蠲免逋欠赋税,犒赏三军,大赦天下,以彰显圣德,普天同庆,也当尽快下恩旨颁行。”
天子心想自己已大赦天下,其余事项理当应允,于是正准备开口答应,不料忠顺王却是开了口,“陛下,此事需要商榷。”
又听忠顺王继续道:“这大赦天下陛下已经施行,就不必再议。”说着,便看向内阁的张首辅和李阁老,“同德年间,先帝推行新政,意在革除弊政,刷新吏治,然其后数年间,即同德十二年始至同德十七年,前有扬州浙东道海盗倭寇横行无忌,攻破杭州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有青徐一带黄河决堤,海啸突发,以致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再者北疆频频有羌戎之夷,屡屡叩边,加之西海一战,国朝声望大跌,如此种种,皆使得国库日益紧张,先帝身心俱损,如今已到了人亡政息的境地。现如今国家实在到了非常关头,非常时行非常事,便不能照搬旧例,而是要斟酌实际,权衡利弊而行。”
“陛下,微臣以为王爷所言至允至当。”张首辅也站出来支持了一拨,随后立刻陷入沉默。
“蠲免逋欠赋税一事,理所应当。”忠顺王爷早有定计,侃侃而言道:“正如我方才所言,各州,道,府,县情况截然不同,若是一味的蠲免,非但不能起到安定人心的目的,反而会让个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继而引起天下大乱。是以分类别之,势在必行,至于个中细则和具体划分比例,则需要内阁几位大人费心了。”
众臣听了,频频点头。
“至于这犒赏三军嘛”忠顺王爷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王攸,沉声道:“其本意在于为天子收拢官兵之心,继可号令天下兵马。本王虽不曾掌管兵部,但也知晓中央禁军的重要性。现任京营节度使何在?”
半晌后,仍不见人影,反倒是先前鸿胪寺的奏事官回了话,说是现任京营节度使因母丧已于去年,即同德十八年致仕回乡守孝。
忠顺王爷早已心知肚明,是以看向底下一个官员,那人会意,当即站出来高声道:“陛下,这国不可一日无君,三军自然不可一日无帅,京城三大营乃中央禁军,是守卫皇城的重要力量,如今现任京营节度使因丁忧守孝,于是该要职便空缺了出来。微臣建议重新推举一人担任京营节度使,以保陛下与京城安危。”
天子的目光随之也落向王攸,昨日那封联名荐书现如今就摆在御案之上,他迫切的希望一个完全不属于任何一方的人用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王攸正是那个心中人选。
忠顺王乃至于一众朝臣皆看出来天子属意何人,便齐齐看向今日朝会上的例外——王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