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那小蹄子呢?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一个老鸨从热闹的船舱里来到外头,双手叉腰的厉声问起伺候的丫头来。
丫头缩着脑袋,又畏惧老鸨的威势,赶忙指了个方向,由老鸨带着两个汉子寻了过去。
老鸨在船尾处寻着了她口中的‘云儿’,比之对待丫头,此刻的老鸨却换了一副讨好的脸色,只因今儿有位贵客指名道姓,甚至还出了五百两银子。
看在那白花花的银子,老鸨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云儿如何。
“姑娘在此作甚?”老鸨先让身后的两个汉子驻足,自个儿上前套起近乎来,生怕云儿一个想不开,就跳入水中自尽了,那回头她就无法和那位贵客交代了。
被换作‘云儿’的姑娘并未转身看向老鸨,而是微微扬首,遥望天空上的那一轮明月。
老鸨近前,似乎看见了姑娘双颊落下的两行清泪,但她是个俗人,并不知道这位云儿姑娘在想些什么,只好陪笑道:“姑娘可是在想家人了?”
一声‘家人’让云儿姑娘侧过脸,忙抹掉眼泪。
“做咱们这一行的,哪有命不苦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想过爹娘,可直到如今爹娘的样子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他们给我的也不过是这副让男人们着迷的身子,至于别的呵呵”老鸨冷冷一笑,挥手示意身后的那两个汉子上前。
云儿忽的转过身来,也自然注意到了那两个凶相毕露的汉子。
“我也是为了你好,姑娘可千万别想不开。不瞒姑娘说,今儿的这位客人”老鸨话还没说完,便遭到了云儿的反击,“说的好听,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我也不为难姑娘,也请姑娘别为难我,姑娘也想想这些日子,我待你如何?我知道你出身大家,也见过世面,可那些都是过往的事了。姑娘整日里沉迷于过去,而不朝前看,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呢?”说着,老鸨掏出手帕子,已是泪如泉涌,握着嘴哽咽着就要放声,“姑娘识字读书,想必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算我求姑娘这一回,只要过了今夜,我便答应你去寻那天晚上你撞见的那人!”
云儿姑娘仿佛被戳中心事,尤其是听到‘那人’之时,大滴大滴的泪水扑簌簌流淌而下。
“妈妈此言当真?”
老鸨见此法奏效,不由地心底冷笑,半年前的那天晚上,她可是看的真真切切。
那个乞丐一般的男子奋不顾身的跳入水中,口中高呼着‘云妹妹,云妹妹。’
而云儿这小妮子也是趴在船舷栏杆上,痛不欲生的模样,惹人怜惜,说着什么‘爱哥哥’,还是什么‘二哥哥,赎我回去!’的痴话。
这等肝肠寸断的场面,老鸨见多了,心早变得犹如铁石一般。瞧那乞丐的样子,只怕要饭一辈子,也怕是赚不到赎身的银子。
于是老鸨继续蛊惑道:“自然。那人姓贾,对吧。”老鸨胸有成竹,好在那日她听见了这丫头说的那句‘你是贾家的人吗?’
云儿姑娘连连点头,殊不知自个儿早已落入了老鸨的陷阱之中。为了能再见到那人,她决定忍辱负重。
“这就对了嘛,姑娘是识大体的,决非那等闲人可比。不瞒姑娘说,今儿的贵客是一位”老鸨后面的话,云儿姑娘无心去听,她只盼着能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船舱之内,笙管竹丝之音间仿佛还夹杂了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
旁人听的虽不真切,亦或者习惯了,但云儿此刻紧绷的神经却使得她羞愤欲死。曾经的她只在与夫君成婚那日才有过的欢愉,现如今却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踱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贵客舱门前。
“姑娘,请进吧。”老鸨不知几时又来到身后,然后匍匐的跪了下来,亲自拉开舱门,命壮汉将云儿姑娘推入门内。
舱内一股暖意让在夜风中吹了许久的云儿姑娘打了个寒噤,原以为极为热闹的室内却是出奇的安静。
她缓缓睁开眼睛,舱内只西南角处亮起一盏烛火,别处一片漆黑。
正当她犹疑不决之时,陡然房间四处光明大起,这乍然的明暗交错让云儿惊慌不已,当即就叫出了声。
身侧传来厚重且迅速的脚步声。
“啊!”
门外,老鸨听的屋里的叫唤声,也是暗笑不已,当即识相的带着人离开,静等银子入袋。
果不其然,当老鸨回到自个儿的房间后,早有人等候在此。
其身后的壮汉当即就要掏家伙,却被突如其来的两把利刃抵住腰间,一时不敢妄动。
“哎哟,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快放下,放下!”老鸨深知对方是她得罪不起的人,早前她就收到了上面递来的消息,说是要好好招待,决不能怠慢,于是忙命自己人收好家伙,自己则是急忙上前坐下安抚起来。
尽管上了年纪,可这多年磨炼出来勾引男人的技巧却是炉火纯青,凭借着徐娘半老的风姿还是让对面的这位主事人慌神了片刻。
“咱们少废话,我家主子看中了这位云儿姑娘。”
“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只是此事我做不得主,需得请示上头。”老鸨笑眯眯道,“还有一句我想提醒一下,这位云儿姑娘的来历不简单,是个官妓,家里可是出过事的。”
“这个就不劳费心了,开个价吧。”
“一万两!少一分都不行!”老鸨狮子大开口,恨不得生吃了对方。
“一万两?!”对方明显态度变得不满起来,“你确定你上头的那位吃的下,别一不小心撑死了。”
老鸨虽贪心,但也是个逢迎的高手,她的一万两左不过是作试探之用,一来是测测水深,二来也能留个后路。
“我开玩笑的。要不这样,你们多逗留一日,放心,这一日的开销算我的。”老鸨笑脸盈盈道。
“不行,明早我等就得动身离开。”对方不容拒绝道,“一口价,五百两!合着今晚的五百两,拢共一千两!足够了,至于后头的事用不着你多管。”
“好久不见了,云妹妹!”